修蛇王见这边战事结束,不远处数艘战船围困的战圈之中,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又望了一眼北方渐行渐远的四艘战舰,最终决定让载着贰负部落的几支战船去支援贰负王,自己则带着几艘载着修蛇部落兵马的战船向着北方而去。
窫窳王见数艘战舰向着自己而来,又有数艘战舰脱离队伍,前往北方,飞身跳入了海中,向着那几艘北上的战舰游了过去。
贰负王看着窫窳王离开,脸上闪过一丝狞笑,他命人搀扶着危来到了一艘战舰的甲板上,然后命人调整龙弩角度,随着贰负王一声令下,数艘战舰之上飞出十数根龙弩,呼啸着朝着窫窳王游走的方向飞了过去。
海中陡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紧接着远处掀起数道巨浪,贰负王见龙弩命中了窫窳王的身体,赶忙命令士兵对着那翻滚的巨浪再发射几支龙弩,然后指挥战舰扬帆起航,向着相反的方向拉扯。
正密切注视着身后海面上战场动向的修蛇王看到龙弩破空入海的时候,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存侥幸心理,急忙催促着部落子弟们加把劲,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贰负王杀的兴起,给自己后背来那么一枪!
“大王,真要一路向北,擒了宿沙王吗?”一个侍卫问道。
修蛇王照着那侍卫脑袋上面就是一巴掌道:“擒个屁,大船赶紧转向,先返回海岸线休整,等到天亮了,弃船登岸,返回中荒!”
海上的动静渐渐的小了,周围无数的海兽闻到蛟龙的气息,纷纷前来抢夺血食,整个大船的后面,立时水浪滚滚,沸腾了起来。
“大王,这些海兽?”危看着海中那些争夺肉食的海兽,一脸的询问。
贰负王皱了皱眉头,一面命人加快行舟速度,一面命人收拢绳索,当半人半龙的尸首浮出水面,贰负王赶忙命人抛下缚龙索将窫窳王的身体捆绑了起来,这才向着海岸线疾驰而去。
随着海岸线越来越近,那些海兽终于放弃了追赶,返回东海深处,抢食龙血还有蛟龙尸首。
等到战船停靠在共工码头,贰负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同危两人看了一眼船后面半身金色龙鳞的窫窳王的尸首,继而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鸣蛇王看到贰负部落的战船靠岸,出去的十四艘战舰,现在返回来的,不到七艘,又见贰负王同危两人一身是伤口,且没有了修蛇王的身影,不由得好奇道:“宿沙部落的战力什么时候这么强大了,能够同时重伤两位?”
贰负王见鸣蛇王出现在码头,早就命人将窫窳王的尸体给藏了起来,然后一艘战舰沿着海岸线往翼望之山去了。现在见鸣蛇王问起,一脸苦笑的解释道:“我等还是低估了东海深海处海兽的攻击力,不过好在完成了任务,鸣蛇王可去信给相柳王,大军可以开拔进入宿沙部落了,我等今夜在此休整一夜,等到明日也会从海路赶赴宿沙部落!”
鸣蛇王闻言,点了点头,一面命人给相柳王送信,一面指挥码头上面的工匠修补战舰,同时安顿受伤的士兵。
天将破晓,随着太阳跃出水面,东海此时的温度恰到好处。
海风不冷不热,大雨已经停歇,浓雾尚未升起,正是欣赏东海全景的好时节。
只看到一位紫衣老者,端坐在一只夔牛兽的背上,踏着海浪,向着西北海而来。
西北海的外围,东皇国的数十艘龙舟大舰用铁索还有甲板相连,犹如屹立在西北海上一块漂浮的陆地,龙舟大舰四周巡弋的金乌早就看到了海面上的那人,赶忙将消息传给了负责防卫的金雕将军。
金雕看清来人,吓得赶忙跑到羲和皇妃的船舱里禀告消息。
当东华帝君出现在甲板上面的时候,羲和在羲皓,帝江等人的陪同下,坐在龙椅之上等候。
帝江看到师父,开心的跑了过去,一面对着师父问长问短,一面看了看东华帝君的身后道:“蚩子师兄还有巫祁师弟怎的没来?”
东华帝君摸了摸帝江的脑袋,笑着说道:“他们在忙一些事情,过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看你了!”
“白泽祭司来过了?”东华帝君拉着帝江的手来到羲和皇妃的身前,笑着问道。
羲和皇妃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不该来的!”
东华帝君笑着摇了摇头,传音道:“你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回归墟吧!”
“这里有我!信不过我的棋术,难道还信不过他的棋术?!”见羲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东华帝君假装愠怒道。
羲和撇了撇嘴,轻声道:“不就是赢过他一两次么,你还喘起来了!”
“祖母你说啥?”帝江听着羲和像是喃喃自语,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师父说你对归墟汤谷,还有扶桑树很是好奇,非要让老身亲自带你去看一看!”羲和皇妃笑着揉了揉帝江的脑袋道。
“哈,我还以为祖母忘了呢!”帝江笑着偷偷转身朝着东华帝君做了一个鬼脸道。
这边东君羲皓嘱咐了金雕几句,然后护送着祖母一行人离开了西北海,向着归墟方向去了。
东华帝君目送着羲和皇妃一行人离开,转身眺望着西北海那犹如一片连绵不知道多少万里,好似随时会喷发的炎火之山,拧了拧手腕道:“也就下了三盘棋,赢了他两盘,怎么就不值得骄傲了!”
金雕送走了羲和皇妃等人,来到东华帝君的身前,朝着东华帝君躬身一礼道:“金雕见过东华帝君!”
“金雕?金翅大鹏雕是你什么人?”东华帝君一面眺望着西北海方向,一面淡淡的问道。
“正是先祖!”金雕沉声道。
东华帝君点了点头,然后眯眼问道:“你应该知道留在此处的结局是什么,真没有什么怨言?”
金雕一脸坚毅的摇了摇头。
“为了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心中憧憬的所谓太平盛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你,或者周围战船上面这些人,哪个想要离开,不用拦着,也不必请示我,直接放行就是,这是我坐镇此处,对你唯一的要求!”东华帝君拍了拍金雕的肩膀,转身向着船舱内行去。
金雕望着刚刚还高高在上,现如今进入船舱,颇有些佝偻着身子的东华帝君,喉咙里吞下了一口吐沫,朝着东华帝君深深行了一礼道:“金雕替这十数艘战舰上面近万兄弟,先行谢过东华帝君!”
随着一整块陆地被砸入青丘之泽,整个大泽之水被瞬间挤上天空,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数秒之后,整个狐岐山地界下起了一场灵气大雨。
狐岐山地界无数妖族生灵纷纷匍匐在地,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上,不敢有丝毫动静。
帝女桑姬重新变换成人形,看着飞地回归原位,一切似乎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眼睛有那么一刻失神,只见她单手掐诀,默念法咒,整个飞地之中渐渐有黑色丝状的东西汇聚,被帝女桑姬那么一扯,一块黑色的犹如海绵状的球体在手上悬浮,发出青黑色的光芒。
再看那块飞地,密密麻麻的出现无数细密的缝隙,然后在灵气大雨的滋润下,最终同四周的土地彻底融合在一起,就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片大泽一样。
帝女桑姬将黑色球体收入怀中,望了一眼西北方向,一双丹凤眼眯在一起然后再次睁大,最终起身下山去了。
大风王还有封豨王不知道在地上匍匐了多久,先是灵气包裹全身,接着整个身上的压力为止一轻,等到两人完全感知不到一丝九尾狐的气息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僵硬的无法动弹。
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看着消失不见的青丘大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视一眼,恍若隔世。
大风王长出了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么一来,我们算是彻底的从东荒战事的泥沼里面摘出来了,以后无论谁胜谁负,都不敢找我们翻旧账的!”
“帝姬还是挂念着我们的!”封豨王激动道。
“不行,要赶紧给修蛇王去信,让他赶紧带兵撤回来!”大风王突然想起一事,火急火燎的派人给远在东南荒的修蛇王去信,让他赶紧返回青丘,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桑姬在中荒一路往南,闲庭信步,来到一片桃林,在一棵年岁悠久的桃树下挖出来几坛老酒,收入袖中,只拿出来一坛,躺在桃枝之上,一面饮酒,一面回忆着同哥哥在此植树的往事,不一会儿,已是沉沉睡去。
赤松子在桃林之中建造了一座竹楼还有一排连廊,又开辟了一块菜地,算是在桃林居住了下来,炎帝每三五日即来此问道,向赤松子学习炼气导引之法,天道运转规律。
而姜榆,巫真,鸾凤则在赤松子闲暇之余,向其学习烧花工艺的诀窍,作为交换,时常帮助赤松子收集掉落的桃花酿酒。
这日,力牧同术器在洛水岸边商讨如何改进水车,然后将水源引到桃林浇灌桃树的事情,两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谈话很是投机,互相以兄弟相称。
最终经过两人的摸索,不但找到了利用竹子引水的方法,还用竹子新发明一种滴灌技术,深得姜榆等人的喜欢。
术器在姜榆公主那里得到认可,与力牧的交情愈发深厚,这日,两人一面用竹子引水,一面闲谈,术器突然望了望左右,见姜榆等人正在竹亭那里认真的听着赤松子讲课,这才偷偷指了指赤松子,然后小声说道:“这个赤松子,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力牧颇有些不解道:“何以见得?”
术器压低了嗓子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炎帝这是被巫帝架空了,现在炎宫里面的政令,可大都是出自巫族之手!”
力牧笑着摇了摇头道:“各取所需而已,想必以炎帝的雄才伟略,总有一天会解决掉这个问题的!”
术器撇了撇嘴道:“我看难!”
力牧言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鬼臾区先生的纵横捭阖之术,其核心思想就在纵横捭阖四字,用好这四个字,一切困难自可迎刃而解!”
术器闻言,颇有些不屑的伸出胳膊搭在力牧的肩膀上道:“鬼臾区我是听说过的,王权争夺的失败者,他的学说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估计现在在帝丘春风得意的就是他,而不是大挠大祭司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也是鬼臾区先生的核心思想,顺势而为,因时而变,因事而制,因人而施!”力牧耐心的解释道。
术器听了,颇有些怀疑道:“详细给说道说道?”
力牧拿出一根竹签,在地上写下纵横捭阖四个大字,然后解释道:“所谓“纵横捭阖”,又可分为“纵横”与“捭阖”。纵横之“纵”,就是合纵。合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纵横之“横”,就是连横。连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捭阖之“捭”,就是开放、发言、公开。就是开启自己,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用意。捭阖之“阖”,就是封闭、缄默、隐匿。就是闭藏自己,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正用意,然后开启自己的思路,从中获得自己需要或有利的信息。”
术器听完力牧的解释,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言语,最后拍了拍力牧的肩膀道:“就你这学识,当个少典学宫的教书先生绰绰有余了!”
“哪里哪里,我最近也在反复琢磨推敲,尚未真正登堂入室!”力牧连连摆手道。
“这纵横捭阖之术你不会用到兄弟我的身上吧!”术器突然一脸认真的盯着力牧的眼睛问道。
力牧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哪能呢,咱们在此地,只谈兄弟之情,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术器闻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而试探着问道:“力牧兄弟觉得我共工部落联盟怎么样?”
“打住,打住!刚刚说好不谈这些的!”力牧连连摆手阻止术器继续说下去道。
术器闻言,嘿嘿笑道:“兄弟的错,兄弟的错!”
力牧起身伸了个拦腰,见如闷葫芦一般的骆明正同姜榆等人一起认真的听赤松子讲课,颇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低头见术器躺在地上望着自己直乐呵,上去就是一脚道:“活该你讨不得姜榆公主的欢心!”
术器转头望向了小屋,一时恍然道:“这也行?!”
又见木讷的骆明被姜榆公主拉着去台上做示范,立时坐不住了,连滚带爬的跑向了学堂。
力牧伸脚抹掉了地上“纵横捭阖”四个大字,遥望着不远处正端坐在栏杆之上,悠哉悠哉饮酒的赤松子,一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