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不出数十步,轮廊在一栋不算显眼小屋对街,停了下来。
屋子里打着火灯,屋外种了些桑树在两座土包上,白袅袅的炊烟不时顺着窗口飘出,轮廊眼神时不时望向天空,和街边打着篷布的吃食摊,原地踌躇犹豫不定。
不时对着地面积水塘,用手胡乱抓梳着枯草似的头发。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渐昏暗,屋子里人探出头来,收回叉竿关下窗户,两人像是在等什么人,耗在路边,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
“明天在来吧,说不定他们都睡下了。”轮廊试探性拉了拉七的袖裳说道。
躲在屋外窗下借光的孩子们,拿着泥塑玩具互相交换玩耍。
七伸手摸过轮廊腰间钱袋。
“我代你去给他们。”
“我明白的。”七轻轻拍拍轮廊的脸,随后径直向对街。
“哎等………等….等下记得代我问声好。”轮廊蹲在地上望着七的背影,天色昏沉,已有些不好看清。
不过多时,轮廊看见一双脚站在自己面前,抬头看见七已经回来,这才回过神来,拿出手里紧拽着的信封,递给了七。
“抱歉,能麻烦你再跑一趟吗。”轮廊难为情的拧过头。
“嗯。”
“小心些放在窗台上就好,这是我仿着笔迹写的,小心些,别被发觉了。”轮廊这话是对七说的,也好像对自己说的。
看着七回来后,轮廊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没吃晚饭,就在这里吃吧。”轮廊指了指一旁的小摊。
“这家人也很快要离开这里,他家小女儿寻了个好人家,要搬到城里去了。”
“嗯,好事,蛮好的,应该,走吧。”轮廊站了起来。
“嗯,你那位朋友。”七点点头,跟着轮廊一起走了过去。
轮廊招呼店家“只两份白面,其他不用加。”
“好嘞,客家”
轮廊叹一口气,对七说道“他,和我从小认识。”手摸向筷筒,拉到自己面前。
“他吧,和我一样挺倒霉的,每次还能和我摊上同一件倒霉事,这也幸好,毕竟困难时能互相有个帮衬。”
“他挺贪的,吃喝嫖赌一个不拉下,求个活的自在,他和什么人好像都能很快认识,不为了其他,只为了能蹭吃一顿白食。”
“很多人都是他介绍我认识,但没他在场,我和他们只能说是认识,甚至说不上话。”轮廊拨弄着筷子继续说道。
“想来可以有个可靠的人,真的很好。”
贪得人间乐,醉里碎金锁。
只求肩无担,愿为钟鸣响。
云裳花容不可及,
蓑作襜褕也往矣。
俩人正交谈着,店家已经将两碗白面端上了桌。
轮廊趁着七拿筷子之际,抢着将面碗端到嘴边,浅浅的尝了一口,眼轱辘转了两圈,随后眉头紧锁,将嘴里面汤吐到一旁。
“怎么了。”
轮廊抢过七手中的面碗,说道“这面进了虫,我去找店家换一碗。”
七说道“我那碗没见着虫。”
“万一是煮的时候进的,还是换一换的好。”轮廊端着两碗面便走向店内,随后听得店内几声争吵。
不一会拿出两个红果子“先将就将就,这家的锅,实在脏了些。”轮廊递了一个给七。
俩人胡乱吃了几口,便回了客栈。
“店里烧食的锅具据老板说莫名一顾泥土味,现在也烧不了吃食。”轮廊推开门,将包裹扔在桌上。
七擦擦手说道“没没事,少吃一顿而已。”
“早点休息吧,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们,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七看着轮廊,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不是说好带我玩两天,剃头鬼要回沙漠报告上级,没那么快,不如趁这两天,好好休息。”
“那要是他没回去。”
七收起笑容,继续说道“他现在也寻不到我们,只能回去禀报情况。”
“那….”轮廊本想早些离开,还想在劝劝,可话到嘴边,却觉得七的话有些道理,便不在多说。
“再给我两日,让我好好想想,到时无论怎样,我也会护你周全。”
轮廊只当玩笑话,说道“谢谢你保护我。”
“好好休息,早点睡下吧。”
“明天你去想去哪。”
“不知道,听你的。”
“明天寺里派米,一起去看看吧。”
大胧山顶峰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千年不朽长城上,望着初升的太阳,一点,一点,在远处爬满黑色粘液的土地上,缓缓升起,一点点染红身边云彩,直到化作橙红色,将云朵驱散。
“你来了。”
一名身着黑袍男人已然站在老者身后,只见那散发用黑纱绑做一束,二十余岁年貌,眼里不曾浑浊,黑鱼鳞襄袍披挂,紫团锦丝系化腰带,一对绣龙朝靴,走步步踏来,不沾一点余灰。
老者撕下皮面,露出一副年轻脸庞,随手一扔,丢至城下,两人负手而立于城墙之上。
“想好了,愿意帮我了。”
“我会再想办法。”
黑袍男子摇摇头,说道“留给你时日不多,倒也不是你的,是这个世界。”
“找齐了吗,一具,两具。”
“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