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来了信,说他们早就从京都出发了,算日子也该到了。”
“正好我带着白芨去镇里采买,也顺便到城门处去瞧瞧。”
云景抱起白芨上了马。
“顺大哥这几日好像忙的很,也不见他再来。”
“这几天城里不太平,听说昨日,又有一家新妇自吊而亡,想必他是忙这个案子去了。”
“哎?沈大哥,看你们两个平日里吵的凶,私下里还是挺关心对方的嘛,对他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
“我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前程罢了,哪里有功夫管他。”
云景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样子歪嘴憋笑,“好好好,等我到了镇上定要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花草香,马蹄忙,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
“乖徒儿,待会儿你想吃什么?师父请客!”
白芨抿唇笑得十分乖巧,“徒儿不忌口,全听师父的。”
“好,师父就带你去镇上最大的酒楼,让你长长见识。”
二人走走停停,一路打听,直到站在酒楼门口。
“望雀楼!就这了,走!”
“哎,客官,小店今日不营业,烦请两位别家去吃吧。”
“你这店明明开着”,他探头向里瞧了瞧,“这么多人在里边吃饭,你说不开张,你这小子,敢瞧不起你小爷?”
小二陪着笑脸,“不是不是,里边被人全包下了,小店实在是招待不了了。”
“谁这么大排场?”他不死心的二次向里张望。
“实在是....”
“少废话,赶紧走,别赖在这臭要饭的。”
里边出来一彪形大汉,声音粗犷,满脸络腮胡,一脸的不耐烦。
“哎?你个大傻个!你骂谁呢?”
“你!臭要饭的,赶紧给老子滚!”
云景张大了嘴巴,这可是大梁地界上第一个敢这么骂他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再看他的穿着,奇怪的很,当下便更恼了。
“你个六耳肥猪,在大梁的地界上还敢这么猖狂,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他伸出拳头向对方挥去,那人也不慌不忙的伸出大拳头与他来了个硬碰硬,刹那间只觉手指节都快要被他震碎了,他后退了两步站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背在身后的手却抖个不停。
里面闻声冲出好多人来,看的出个个都是硬茬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停下来观望,不一会儿就围满了等着瞧热闹。
“给我教训这个贱民!”那个大高个一下令,其他人便作势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慢着!”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所有人询声望去,一蒙面女子打扮的十分贵气,在酒楼的二楼凭栏而坐。
“恶不尔,人家不过是吃个便饭而已,给他开一桌就好了,何必大动干戈。”
“是”
那大高个早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只贴服的像条听话的家犬。
他默默的让开一条路,对小二说道:“就在角落给他们开一桌。”
白芨拉着云景的一角,“师父,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随便哪里都能填饱肚子。”
“别怕,我就不信吃个便饭还能丢了命去!”
他拉着白芨大踏步的往里走,一屋子的异族人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仿佛是进了狼窝的羔羊一般。
“少侠想要吃点什么?”
刚一落座,小二便捧着茶壶来问。
“只管上你们的拿手好菜,那菜牌上的招牌菜‘一两金’也做来尝尝,还有‘花雕’也来个半斤。”
“少侠,别的都好说,唯这‘一两金’做起来十分费功夫,店里只有一位师傅会做,要是平日里定是要为少侠好好做得,只是今日...今日...”
他用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那些异族人,“大师傅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上不得菜了。”
“即是店家的招牌菜,定是要费一番功夫才得美味,今日若是急着赶做,想必也失了味道,不如改日再与我们做来吃,师父,您觉得如何?”
小二感激的望向白芨,忙不迭的附和,“对对对,小少侠说的对极了,好菜急不得,若是不能精心调制既失了客官的美味又砸了小店的招牌,真真得不偿失!”
“罢了,你只管去做。”
“是是是”
小二一溜烟的跑下去,过了一会儿,倒是云景的菜先上齐了,师徒俩吃起来,还真不错。又过了一会儿,小二拖着上菜盘子,开始给每桌异族人上菜,直到最后一道菜上齐,有一桌异族人斜眼瞧着,阴阳怪气讲道:
“嗯!这‘一两金’果然名不虚传,真是香的很!”
白芨一愣,抬眼望向云景,心道:坏了,这异族人吃还堵不上他的嘴,非要说出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果然,云景这暴脾气,大手一拍,大声质问:
“小二!”
小二忙不迭的跑过来听吩咐。
“这‘一两金’为什么他们吃得我吃不得,难不成就我一个人的难做?你胆敢装模作样蒙我,当你小爷是纸糊的不成!”
“少侠少侠,您消消气,这是吴苏人于半月前早就预定好的,您就是借我个胆子,我又岂敢蒙您哪?”
“当真?”
“真的真的,老早人家就定了日子,包了菜,所有菜品都是提前就备下的。”
“师父,再不吃好菜可就凉了,徒儿肚子饿得很,咱们快吃吧。”白芨嘟着小嘴低声求他,他那粉嘟嘟的小脸像个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罢了,云景摆摆手忍下这口气。
“你下去吧。”
小二见状麻溜的退了下去。
云景虽有些憋闷,可见爱徒吃的欢喜,便也算了,自顾自的倒一杯酒,还未送到唇边,那吴苏人又开始作天作地。
‘该死的!’
白芨嘴里嚼着一大块鱼肉,却恨不得将手中的鱼骨塞到那人的嘴里,这下怕是不能善了了。
“哼!贱民就是贱民!也就只配吃糠,妄想与我等同食美味,也配?”
“他们中原人有很多成语可以解释,比如恬不知耻、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厚颜无耻!”
云景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就连桌边的鬼虎都开始微微颤动,就在将要爆发之际,一只肉乎乎的小白手搭上云景的拳头。
“师父别恼,看徒儿的。”
云景微感诧异,白芨却早向那些吴苏人走了过去,他连忙将鬼虎握在手心,只要吴苏人敢不老实,他肯定教这些野猴子再次做人!
“伯伯们安好。”
白芨拱手问候,小小年纪却谦逊有礼。
一名吴苏人站了起来,围着他审视了一圈,指着他与其他人说笑:“这是中原人的崽子,粉粉嫩嫩,难怪都叫小兔崽子!”
白芨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来那是骂人的话。
“家师及亲友长辈在家却也这么叫我,全因对我的宠爱,您这么叫我,想必也是喜欢我的。”
他转向另一人,言语依旧恭敬如宾。
“我看这位伯伯,对中原文化了解颇深,既远道而来,来者是客,我自然也该替我师父敬各位一杯。”
“哈哈哈,这小奶娃好像猴子穿衣装人样,还挺好笑,哈哈哈...呃...”
那人突然双手捂住脖子,脸憋的通红,嘴里只能浅浅呃呃呃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怎么了?”旁边人问道。
“呃呃呃...”,他痛苦的蹲在地上。
“您没事吧?”白芨的小手摸着他的额头,那人好似终于被神解救一般,大口的吸着气。
“好像有一只手无形中捏住了我的嗓子!”
白芨嘴角微翘,闪过不易察觉的笑。
“忘了告诉各位伯伯,吃中原美食有很多注意,第一个就是不能说话,上次就有一个因噎而死的。”
“因噎而死?这是什么成语?我怎么没听过?”
“意思是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最应该保持安静,细细品味,若一边嚼着饭食,一边口中含糊不清,一旦被食物堵住,既有失体面,又损贵体康健。”
那人在白芨和同伴的脸上来回扫视,恍然明白过来,破口大骂:
“你个诡计多端的小滑头胆敢耍我!看我此刻不宰了你!”
白芨微微一笑,扬起手中的酒杯,酒水瞬时撒向空中,身边的几人立刻如刚才被噎住的同伴一般,捂着脖子缓缓跪了下去。
“我已经提醒过各位了,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容易因~噎~而~死!”
一直静坐的恶不尔忽然抡起大刀架在白芨的脖子上。
“中原人果然诡计多端,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你这颗小脑袋就是今日桌上的下酒菜!”
“我能给他们下毒,难道就不能给你也下吗?”
“小鬼,你动一下试试。”
白芨不是不敢,而是真的动不了啦,心里不禁懊恼本不该如此冲动,想必是与师父待在一起久了,多少受他影响。
他委屈巴巴说道:“师父,恕徒儿无能,全身没半点子力气,动不了啦!”
云景十分诧异,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隔刀点穴这功夫?
“赫赫有名的将军欺负一个弱小孩童算什么本事!”
恶不尔收回大刀指向云景,“我家主人心慈允许你们进来用饭,你们却恩将仇报给我们下毒!”
“哎,等等等等,允许?这酒楼又不是你们自家的,既有空桌为何不让别人进?我和我徒儿吃饭吃的好好的,你那些手下满嘴獠牙的羞辱我又怎么说?你们异族人不懂我中原的用餐礼仪,我徒儿不过是教教他们而已,有何不妥?若真论起来,你们还应该向我徒儿道谢才是!”
“你们中原人巧舌如簧,我不和你争辩,就让这把大刀好好教你吴苏人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