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接圣旨,公然抗命的臣子,奉贤历史上从未有过。
但现在有了,玉郎以这种方式载入了奉贤史册。
玉郎此举,让自诩明君的赵渊也勃然大怒。
皇帝赐婚不答应,那是不识抬举,关键被拒绝的还是皇帝的嫡亲女儿,赵渊的脸被打得更疼——人家这是瞧不上赵家人呢!
玉郎一脉世代镇守北方,此人又是玉家唯一独苗,赵渊真心不愿赐死他,但让其公然打脸还放其逍遥自在,他皇帝的权威便彻底不存在了。
是以,无论如何赵渊得狠心法办玉郎。
赵渊一怒,调动京畿驻军声势浩大的围了昭阳公主别院。
陶三小姐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抱住玉郎哀求:“哥哥,你答应娶静安吧,我只要你活着!去给皇帝认个错,他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会原谅你的!哥哥,夭夭不再缠着你了!但是你要是死了,夭夭绝不独活!我们俩都死了,阿娘怎么办?谁给她养老送终?几个孩子怎么办?谁教养他们成人?”
陶三小姐的话让玉郎心痛难当,自己娘的命,夭夭的命,孩子们的生存都让他焚心,可是若委曲求全娶了静安,他做不到把其当成妻子爱护,岂不愧对太子,毁了静安一辈子的幸福。
他更无法想象等某天那个被禁锢的陶夭夭归来,自己却成了别人的丈夫。这个比死更令他难受。
赵渊还是对他留情的,并未株连他的家人,玉郎心下充满了感激,他认为只要陶三小姐好好活着,便一定会替他照顾好老娘和孩子,自己便是死也能安心了。
他抚摸着陶三小姐的头发,无限温柔,眼睛像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夭夭,我对自己说过,此生非你不娶,我绝不会娶别的女人,被强权逼迫便能改变心意和决定,算什么男人大丈夫!我求你好好活着,替我活着,帮我照顾娘,替我尽孝,算哥哥求你了。若有一天昊天回来了,别再赶走他,他真的很爱你,而且你看见他便同哥哥在身边一样,你仔细看看,我和他长得多像啊,他对你的爱不比哥哥少。”
陶三小姐泪雨倾盆,这辈子玉郎第一次对他表明心意,却是即将死去的时候,她哑着嗓子道:“我不要昊天,长得再像哥哥,他也不是你!我此生也对自己说过,非卿不嫁!没有了哥哥,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玉郎再也说不出劝慰的话,她的心意他懂,十几年来从未变过,是他辜负了她的情意。
玉郎把陶三小姐紧紧箍在怀里,对心中的人温柔耳语:“夭夭,来生再见。”
陶夭夭说过她在陶三小姐体内五识不丧,此时那人怕是心急如焚,玉郎轻轻地耳语,说的都是给陶夭夭的话:“夭夭,别怕,安心等昊天回来,哥哥始终陪不了你一辈子,凡胎肉身终有一天化为枯骨,所幸另一个我会留在你身旁,所以,别急。”
他推开陶三小姐大步往外走,老夫人堵在院外,不让儿子出去。
老人家双目含泪声音铿锵,悲愤道:“儿啊,你若是决意去送死,不如先让你娘死!”
玉郎不能硬闯,只有好言相劝,但老夫人坚决不让玉郎踏出院门。
大门外传来铜吼警告声,说玉郎再不出门受缚便要闯进府来拿人了。
玉雕玉笙和家将们涌到桃源外,对玉郎道:“公子,咱们从后门杀出去,快马已经备好,你有万夫莫当之勇,这些京都闲得蛋疼的兵挡不住你,咱们护着你杀出一条血路,一路往北边去,到了咱们的地盘还怕他娘的!”
“你们是想造反?!”
玉郎冷着脸问了一句,一手拉住老夫人,跨出院门,“都给我乖乖呆在这里!护好老夫人和公主,想法找到庙宇焚香祷告,祈求昊天快快归来,就说‘夭夭小姐有难’,他是有翻天覆地之能的高人,他回来,兴许能救我。”
其实玉郎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联系到昊天,但想着其是神仙,自然能接受人间香火祷告。
昊天虽然说过他没有宫观庙宇,但他那帮神仙朋友却不一定没有,随便抓住他一位神仙同僚祷告,说不定人家会帮着传一传信。
玉郎想,昊天救不救他倒无所谓,主要需要其回来护住府上的人,带走他那些儿子,皇帝的心思难测,说不定转念间就能抄家灭府。
家将们却听得面面相觑,心想侯爷怕是急糊涂了,世间哪有通过烧香祷告就能找到大活人的。
老夫人双手抱住儿子胳膊,眼眶赤红:“走,跟他们从后门走!走还有一线生机。抗旨不遵,死路一条啊,皇权若是容你挑衅,那君威何在?!昊天回来何用?能把你变出牢房,还是能把你罪名抹去?!罪名不去,你身在何处也是被通缉的要犯。还有家里这么多人,昊天都能变走?又如何躲避官家追杀和维生?!”
玉郎单手搂住老娘,冷静分析道:“娘,要保侯府公主府满门活命,我就不能跑,我若杀出去了,天子震怒,怕是我们这两府无一人能幸免。”
他冷静道:“我随他们去,皇帝一时三刻不会要了我的命,玉雕、玉笙、张清!”
玉郎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份布包,交给叫到名字的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位,立即乔装带着我的私印、兵符、亲笔信分三路,往北地边防驻地去找我的副帅阎丛山。”
莫邪看着丈夫,深感此一别怕是永别,不禁红了眼睛叮嘱玉雕:“你要当心,出去了就不要回来,这里的事有我和小姐,我们会去找辰王和陶相想办法。”
玉郎像是才想到什么,突然道:“玉雕,带着莫邪一起走,没有万全之策不要回京都!”
他这刻还有心思担心这夫妻二人要长久分离,醒悟不若一起走了放心。后面的事谁知道呢,皇帝可能长久囚禁他,也可能干脆杀了他,玉雕玉笙若贸然回来,必然危机重重,恐难逃一死。
莫邪感激玉郎的安排,但她怎么可能离开自家小姐,她答应过莫娘子要用生命守护陶夭夭,越是艰难时刻,越是要寸步不离。
她对玉郎道:“多谢公子,莫邪不会走!小姐在哪,我在哪,莫邪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陶三小姐心内一暖,眼眶有了热意,她还道莫邪和风铃已经被那个冒牌陶夭夭收买了,自己归来后,两女对她不似曾经那般热心,她还为此暗自伤感,如此看来,她们也只是有些不适应,并未改了忠心。
陶三小姐是情急之下方寸大乱,一心只想和玉郎同生共死,听闻莫邪说到陶相,才蓦然想起自己是有个位高权重的亲爹可以倚仗,又有心仪她多年的辰王可以支使,还有树大根深的北边玉家军这靠山,人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过去扶住老夫人,劝道:“阿娘,我一定会想法救哥哥,听说皇帝如今很宠爱我这个女儿,我的话大约他还是能听一听。我再去找静安公主谈谈,若是静安能主动拒绝赐婚,皇帝也就没辙了。现在哥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皇帝总还会顾忌我边防玉家军生变。”
她走到玉雕等人跟前,沉着安排:“你们暂时把哥哥的私印,兵符,亲笔信放我身上保管,只怕待会官兵会搜兵符,我好歹是赐封的公主,他们未必敢搜我的身。我料着这公主府以后会被官兵围着监禁居住,你们携东西出去并不容易,这个还要容我再想想主意。”
看陶三小姐恢复了镇定,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娘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大步往院外走去,一群人跟在了身后,陶三小姐却转身回了屋。
陶三小姐所料不差,驻军一部分人押解玉郎走后,马上有人带领军士在公主府进行地毯式搜索,包括每一个人身上,他们要找什么不言而喻。
带头的将军是奉了圣旨连昭阳公主的身上也没放过,自己带了女官进了桃源。
陶三小姐气得浑身打颤,一连挥手给了那个将军和女官几个耳光,最后还是被迫进了内室在女官面前宽衣解带。
那女官脸上带着红痕,一边脸肿得老高,依然极其细心地逐一摸过她每一件衣裙,最后竟然连她身上最后一点遮羞布也要求解开。
羞愤的陶三小姐又对女官饱以老拳。
练家子公主单方面狂殴女官的声音,听得门外的人心肝儿直打颤,却也无人敢进入房间。
半死不活的女官从地上爬起来,吐着口里的血道:“公主,你打死奴婢有什么用,我死了,皇上还是会另派人过来,您又得再次脱衣服,不若这样一次完事的好。”
陶三小姐穿着胸衣底裤怒目喷火地盯着对面的女官,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是实情,她确实不想再受一次羞辱。
于是冷静下来的陶三小姐换了一张脸,语气和缓诚恳道:“姑姑,对不住了,是我太冲动,皇帝的旨意原不该迁怒于你,你好好看了去复命吧。”
女官施礼,说了声“多谢公主”,便目光炯炯看着陶三小姐不着寸缕地站在眼前,那薄薄的胸衣她竟然也要上手摸一摸,若不是看到月事帯血迹斑斑她大约也要摸摸。
陶三小姐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脸色很不好看。
那带头的将军转脸不看她,自顾吩咐带来的专业密室探测人员进屋敲敲打打去了。
莫邪看见套三小姐出来,吊起来的心才落回原地,忽然一个激灵,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小姐既然没把东XZ到身上,那必然还在室内!
看莫邪那紧张的小表情,陶三小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没事。”
莫邪探寻着她的脸,看不出小姐有半分紧张气息,这才狐疑地猜测这人如此短的时间是怎么藏东西的,难道当年藏私房钱藏多了,练出了级别?
不对,爱藏钱的是玉夭,不是这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