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的疫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各城区医疗点病患越来越少。
陶夭夭依然每天把自己忙成个陀螺,仗着她那入目成诵的的天赋,短短两月她就研习了奉贤杏林医学典籍《汤头歌》、《药性赋》、《内经》、《脉象》、《伤寒》、《本草经》。
由于疫情期间各医疗点都有病患,陶夭夭乐得穿梭在各处,连带着陈太医也跟着他车马颠簸。
每每陈太医都让陶夭夭先上,由她诊断病情,得出结论,开出药方,陈太医再复诊,点评她的药方,让她在实践中学会根据不同病人体质、表象活用药材。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是看着表面同样的病症,用药组方也不尽相同。”
陈实院判谆谆教导:“公主,切记医者不能心浮气躁,要有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眼光,不可拿人的生命累积经验。”
“是,徒儿记住了。”
陶夭夭乖巧真诚地答道,心里暗下决心,一定在医学一途上下求索,也做一个像陈太医那样的顶尖医者,造福那些无钱看病的穷人。
对于贫穷的百姓来说,病了能看得起大夫已是幸运,哪敢奢求医术高明的神医,这是无论今古都不变的事实。
陶夭夭想到了自己现代的爷爷、奶奶、妈妈,他们的病哪里算得上绝症,只不过因为没钱看大医院的医生,只能拖延着不治,直到病入膏肓。
放眼奉贤,有名望的大夫不是被名门望族所聘,便是如陈太医般成了御医。
杏林春暖,橘井泉香,她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
在心里埋下希望的人,眼里自然流露出闪亮的星星,病患都喜欢听陶夭夭讲话,每每能说到他们心坎里,催生向上的力量。
比如她会了解每个人家庭状况,劝慰他们安心养病,说放心这是免费医治分文不收,还包吃包住。
还说即便你们没生病,朝廷为了遏制疫情也不会允许你们出门帮工,并告诉他们,他们养病期间老板工资会照付。
“怎么可能啊,我们老板肯定不可能给钱!”
“老板们自己都关门歇业,哪来的钱付工钱,真要给,不心疼死他们!”
“我们不敢做那好梦,公主,你逗我们开心的吧。”
陶夭夭含笑,声音如漓江春水般明净清亮:“放心吧,才两个月,商家基本没问题,这次我们有民生指导,老板门关着门也在做生意呢,只是方式有所变化罢了,朝廷已经命令商家‘关门期间工薪照付’,你们若拿不到工钱,可以找我或宁王。”
医棚炸锅了,所有病患做梦也没想到的事经陶夭夭的口里说出,便有了可信度,一时间人声鼎沸,病患们欢欣激动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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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陶夭夭又看到了妙香楼的宣传队伍。
原来她们尽职尽责每天巡游在各大城区商业街和住宅区,有说有唱有舞蹈,告诉人们怎么防病、治病、养病,连带着朝廷抗疫政策和民生指导,事无巨细一应用了艺术的形式传播着。
……
“得了疫病怎生是好,人传人可要遭殃。”一面纱绯衣女子弹着三弦唱道。
“莫要急,莫要慌,各城区医棚太医医术高,早发现,早治疗,未来前景一片好。”
另一位黄衫姑娘接口唱道,手里的胡琴咿呀婉转又嘹亮。
“救苦救难的昭阳公主研制了神药,宵衣旰食为百姓奔忙,治病救人分文不收,还管吃管住管开解病人愁肠。”青衫仙子在花车中边舞边唱。
听到宣传表扬自己的词,陶夭夭老脸一红,便不好露面了。
她缩头缩脑往边角躲,还好有口罩,那些姑娘并未看见她。
花车缓缓地走,歌声美妙又嘹亮,逶迤缭绕透出去老远。
陶夭夭不由暗暗赞叹这才是真正的艺人,人家可不需要借助麦克风便可以炸街。
“昭阳公主人美心善才艺好,她的琴声能召动凤凰,歌声婉转动听赛过那百灵鸟,那翩跹的舞姿啊,美妙得如诗如画,月神也为之倾倒。”
天哪,这是什么词,跟抗疫有什么关系?!
陶夭夭不是那口罩遮挡,尴尬的表情便要藏不住了。
哎呀,顾姐,你这宣传夹带私货啊,这样高调宣传我好么?
正在陶夭夭心里问候顾姐时,下面的歌声又进了耳里:
“发瘟疫,从古来死多活少,多少旧事让人痛断肝肠。而今有昭阳公主带百官太医院相抗,从预防到治疗无须百姓慌张,更有市场监管和民生指导,让凤城万家和乐安康!”
琴声铿锵,歌声慷慨激昂。
“父老乡亲啊,咱们要听公主的话,抗疫三字经不可忘,少出门,多窝家,勤洗手,戴口罩,待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咱携手共赴昭阳公主凤凰台庆功汇演。”
“……..”
陶夭夭逃也似跑了,直奔妙香楼。
妙香楼关着门,陶夭夭叩了好半天门才有人过来开门,她二话不说,径直往里闯。
这楼里没谁不认识玉夭,也没谁不知道他们这小地方出了尊大神。谁敢阻她。
顾鹤影还是那烈烈红衣,没营业,她连青丝都懒得绾了,鸦青色长发随意披散着,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她正和秋蝉下棋,猛不丁看见陶夭夭,站起来喜道:“哪阵风把我们的大忙人吹过来了!”
秋蝉忙含笑施礼,赶紧沏茶去了。
陶夭夭随意坐了,斟酌问道:“姐,我听见你们的花车宣传了。”
“不满意?”顾鹤影审视着陶夭夭那脸色,“夭夭,我可是按着辰王给的宣传要点和民生指导编排的,若是你觉得哪里不妥,我随时可以重排。”
“很满意,顾姐办事我放心。”
陶夭夭咬了下嘴唇,杏眼一弯,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就是听见说我那些词了,怪不好意思的。”
顾鹤影神情顿时放松了,俏脸便带了三分笑意,道:“我的小公主,我那词虽粗陋,但却尊重了事实,疫病的药是你开的方子不是?整个抗疫指挥是你在安排筹谋不是?你每天在各城区奔波给病人诊治鼓舞人心是不是?若疫情好了就要召开你的娱乐公司试水演出是不是?我不过是照实说了罢,你本就劳苦功高救苦救难,你凭啥不好意思,我说什么你都是应当应分的!”
陶夭夭沉默了,总觉得顾姐不会是擅作主张之人。
她历来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这种在宣传疫情当儿搞个人崇拜的事,她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那抗疫,给陶夭夭便宜行事的是皇帝,拨人、拨钱、拨粮的也是皇帝,怎么好名声就该我担了?
置皇上于何地?
陶夭夭总算沉默够了,带了十分真诚地问:“顾姐,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你的主意。是我师父强迫你这么做的吧?”
“辰王?不!”顾鹤影立即否认,“他可没说过。”
陶夭夭更好奇了:“好姐姐,告诉我,除了辰王还有谁这么乐意为我造势。”
顾鹤影目光充满了探究,探身拉住陶夭夭的手,道:“你心里真的没数?”
“难道是我哥?”陶夭夭猛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个世界,还有谁比玉郎更疼她呢。
既然不会是师父,那就肯定是他了!
顾鹤影叹气,摇头:“夭夭啊,你的心思全然不用在自己身上,就是别人把心思用在了你身上,你也懵然不知,实话说了吧,是宁王叫我这么做的,说一切有他呢!”
“哦。他呀。”
陶夭夭仰头思索,想起了他和宁王对饮时说的话。
记得她是问过宁王有何办法让百姓去看她的演出,当时貌似说过挟恩图报不妥的话,看来这就是宁王为她想到的办法。
陶夭夭道:“姐,你说现在去掉还来得及不?”
顾鹤影道:“怕是来不及了,都那样宣传两个月了……”
陶夭夭便道:“好吧,就这么着吧。疫情也便快束了,从每个组的汇报来看,此次抗疫是很成功的。春节咱们的演出应该可以如期举行,还劳烦姐多督促艺人演练,我那几个姑娘小伙也是时候从抗疫杂事中抽身出来排练了。”
顾鹤影送陶夭夭出了妙香楼,劝慰她别有心里负担,那些宣传也不算太过,再说幸亏你是公主不是皇子,不然收买人心抢皇帝风头这事还挺麻烦。
又说陶夭夭可以早点去给皇帝打预防针,就说是为了演出提前宣传,到时挣了钱好孝顺皇帝云云。
陶夭夭笑纳了这主意,打算回府好好想想怎样让赵渊不计较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