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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张门票

海港第一缕风 香蕉花生梨 4812 2024-07-10 11:08

  丁安征征地看着这条邮件,此刻她的内心升起一些莫名的感觉,一种“报复”的心态。

  她想要去见这个人。

  不是因为一个人在海外的孤独,也不是因为这个人是校友,而是她胸口升腾起的不甘心以及看到陈孝渊信息后的怨愤。

  她一直以来都很简单而真诚地处理着与陈孝渊的这段感情,尽到一个女友该尽的义务,乖巧而懂事,满眼满心都只有陈孝渊一个人。她从未有过任何与别的异性过多接触的经历,是因为她知道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界限在哪里。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份界限感,让她一直困在这段异地的关系里三四年,却从来没有找到这场恋爱更好的出路。

  “也许我应该去见见不同的人。”

  丁安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又会觉得有些满足与“胜利感”。会有愧疚么?丁安在内心反问着自己,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墙上的时钟,白底黑框的复古时钟也是她和佳惠在旧物市场逛街的时候淘来的,因为这边能买到的钟多半是时髦简洁的电子产品,这个有点年代感与设计感的小东西不知不觉陪伴了她一年多,就像它本身指代的功能一样,好像在告诉她,时间不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停留,不会因为她与陈孝渊的多年羁绊而倒回。

  她看着那根银色的秒针,在循环地绕着,一下,又一下,经过了一次又一次12点的刻度,她将手机放到桌子上,用手指将垂在脸庞的一绺头发挽到耳后,坐在窗边的她内心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

  “我要去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告诉自己,我是自由的,我接触任何人,都是我应有的社交,我的世界不是只有陈孝渊一个人。”

  她起身去洗了把脸,拿出自己的化妆包,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红红的,映照出略带失意与沮丧的神色,可是洗完脸后湿漉漉的面庞显得越发清秀。她细细地描着眉毛,画出平而粗的眉形,突然想起陈孝渊总说的那句,“你不化妆就很好看啊,我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涂完底妆、画过眉毛后的丁安看上去鲜艳了起来,她的五官分布很均匀,小巧的鹅蛋脸,鼻梁上点缀些许雀斑,显得更加俏皮。想到陈孝渊说喜欢自己的素颜,丁安倔强地从化妆包里拿出了一支她很少涂的口红,不太熟练地涂到了嘴唇上,哑光的车厘子色,突然就点亮了这一整张脸。

  她把头发简单地抓了抓,发尾微卷,自然地垂下,她的亚裔同学里,有不少人是来了美国以后染了金色、棕色甚至粉色、绿色这样的夸张发色,丁安有过这样的想法,可还是没有付诸实践。

  “黑色也挺好的。”

  她仔细看了看镜子中的人,一时间自己也有点恍惚了,除了眼眶带一点泪意,她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明丽而温柔,青黑色的发丝,前面短的部分落在锁骨,后背长的部分慵懒地打着卷儿。

  放下梳子,丁安换了身白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裙配运动鞋,便出门了。

  街道上一如既往的阳光一片,只是这会的气氛与方才失魂落魄的氛围全然不同了。下午3点左右的阳光洒在丁安的脸上,她的皮肤透出淡淡的光,就像是夏天的柑橘一般。丁安的心情似乎不那么沉重了,虽然她觉得这也许只是片刻的自我麻醉,但是这能让她舒畅的呼吸。

  她知道去博物馆的路,于是她翻出那条校友的邮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写道:

  “我知道怎么去,我可以带你去。”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丁安心跳竟然有些加速,她的手指在手机壳上来回摩挲着,不知道此刻对方还是不是会回复自己。

  走到天主教堂拐角处,她又听到了里面的唱诗班唱歌的声音,歌声是童声,唱着她不知道的歌词,但是旋律很空灵,像是能安抚人的情绪一般。手机震动了,她低头点开邮件,看到了对方的回复:

  “其实我刚才已经找到了博物馆,我朋友有事先走了,你要一起来么?”

  丁安正要打车过去,突然手机电话铃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她略带迟疑地接通了电话:“Hi”。

  “你好呀,校友。”是个男声,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又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

  丁安心里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哈哈,害怕?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呀。”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的号码?我们才发了两条邮件啊。”

  “好了不逗你了,你的邮件下面自带有标签栏,有你学校的地址还有你的电话,你自己设置了不知道么?”男生的声音带着笑意,打消了丁安的不安与疑虑。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变态的人肉搜索达人呢。”

  “那我也是有点无辜啊。”男生有点无奈地笑笑,接着道:“我在大厅等你过来,我穿着黑色的卫衣,正面有白色的freedom字样,等你啊校友。”

  “好,我大概15分钟能到。”

  丁安挂上电话,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天主教堂,一群孩子从侧门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同肤色的小孩,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他们手里拿着丁安叫不出名字的花,这个场景像是她在博物馆看到的描绘天使的油画一样,那些天使们也是小孩子的模样,白白胖胖,手里拿着水瓶或者花束。无忧无虑的时光真的很宝贵呀,她这样想着,随即拦了一辆计程车往博物馆方向驶去。

  城市的艺术博物馆矗立在河边,附近是大片的绿地和广场,博物馆正面有特别宏伟的阶梯,一级一级往上延伸,下午时分,三三两两的游客坐在阶梯上休息、喂鸽子,时不时有人站在那里拍照。丁安走到阶梯前,四处观望了一下,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亚裔的面孔,更不用说黑色的卫衣了,她知道博物馆背面也有入口,于是朝一侧种满胡桃树的小路走去,小路旁边的草坪上建了一座喷泉,水流声潺潺,让这块区域显得更安静了,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而且树荫的遮蔽让这里远离了正门的喧嚣,就连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丁安正准备拨电话询问对方位置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校友......”

  丁安循着声音回过头去,只见一个1米8左右的男生正站在她对面,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卡其色的工装裤,卫衣正面写着freedom字样的logo,丁安愣神了片刻便朝他走过去,靠近后端详着对方的模样,短发寸头,皮肤有点黑黑的,可是是时下流行的健康颜色,有棱角的腮颊让人觉得这个人又不是那么好接触的,粗而密的眉毛下面是单眼皮的眼睛,眼神透着些许玩笑意味。

  丁安一眼认出来,他是中午在邮局的那位。

  “原来是你啊,‘不想学习’的校友,真的巧呢。”他抿着嘴笑起来,绿荫下这末巧克力色的笑意竟然有些醇厚与阳光。

  丁安将手机放到肩旁的帆布挎包里,摆摆手说到:“是啊,城市真的很小呢。我刚才在阶梯那里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呢?”

  男生走在丁安一侧,示意她一起去博物馆后门,说道:“我在阶梯上坐着,我刚才就看到你过来了,你可是白得发光啊,不过你是为了见我换了一身衣服吗?”对方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玩笑与狡黠,“我记得邮局里你穿的不是这样啊。”

  丁安只觉得一阵脸红,她好像被他一眼看穿什么似的,但是她明明也没特意为他做什么。他竟然如此打趣自己,她抿了抿嘴唇,露出微笑的神色说道:“我是步行来回邮局的,天气太热出汗了,我才换衣服的。”

  两个人一直往博物馆后门走去,一路上除了渐远的喷泉水声,便是他们的脚步声,草地上的青草味道像是刚刚切开的西瓜会有的气味,一阵风吹过,这一丝清新的气息仿佛飘到了人们的心里。

  “我叫姜哲,杭大数学系,现在在波士顿读数学博士,我头一次来费城玩儿,你来了很久了吗?”

  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丁安觉得很是搞笑,心想着这是要做学术汇报了么?便不觉得笑出声来:“你叫我丁安吧,我学的社会学,我来费城一年了,现在在读这边的社会学硕士,我明年5月就毕业了。”

  “毕业了准备在这里找工作吗?还是打算回杭州,或者上海?”姜哲扭过头,看到丁安站在身旁,小小的个子像一只小猫一样,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一点点汗珠,脸颊和耳朵又因为走了这么一会透着一抹微红。她看到丁安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犹豫着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立刻又说:“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问问。”

  丁安点点头,表示没事。

  两个人走到博物馆大厅,姜哲买了两张门票,一张15刀,其中一张递给了丁安。

  “这个你留着吧,我听说他们的门票也很有设计感,每次都不一样,背面有不同艺术家的经典油画。”

  “谢谢......这个我倒是从来没有留意过。”

  两个人入了场,博物馆的展厅今天没有太多人,暖色偏暗的灯光让这个地方格外的安静,任何一个路人经过,似乎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两个人在不同的油画前驻足、观望,偶尔会有些交谈,姜哲向丁安讲述一些展品的细节,但是丁安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像是在认真听着,又像是神游天外了。她想着陈孝渊一定不敢相信我现在在和别的男生逛博物馆,他一定觉得我就是应该大哭一场,或者独自消化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吧。

  丁安的眼神忽地露出一丝不甘心与决绝,她只是看上去内敛、温柔,可是她毕竟是不服输的人啊,不然她也不会不顾身边人的劝告到这里读书,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是没了谁就无法运转。

  姜哲察觉出丁安有些心不在焉,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在线吗?”

  丁安连忙睁大眼睛,咬了下嘴唇抱歉地说道:“我在听呢,你知道怎么多,应该做过不少功课吧。”

  诺大的展厅,两个人流连四处,一直以来她都对去博物馆这样的地方没有太多兴趣,因为她总觉得西方的这些油画也好、雕塑也好都是一个样子,安静的场合也不能随意说话,可是今天她还是来了,和一个与自己有过些许链接的人,也许她可以再度恢复到以前单身的时刻,接触不同的人,也许那样更自由,只是她这些年一直处在一段关系中,她甚至有点忘记了该怎么去与别的异性正常接触。

  晚上7点,丁安站在博物馆大厅门口,她看着门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河道还有建筑周围的灯光点亮着,在丁安有些疲惫的眼神里变成了失焦的大光圈。姜哲从一旁的纪念品商店出来,他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丁安,咖啡色的盒子上没有任何字样。

  “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谢谢你这位不想学习的导游。”

  “这是什么?”丁安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盒子,但是她不好意思当着对方的面拆开。

  “一个冰箱贴,纪念品,上面是莫奈的画,我买了一套,我去不同的城市喜欢收集这个。”说着摇了摇手上的盒子。

  “谢谢......”丁安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姜哲的手机响了,他示意自己要出去接个电话,丁安点点头,便看着他走去了博物馆门口的台阶处。

  丁安小心翼翼打开手里的盒子,是一颗半球形的冰箱贴,像半颗水晶球,又像半颗琥珀,里面是莫奈经典的睡莲系列油画,这幅画丁安看到过无数次,只是这次透过这小小的一面球体,一边转动着一边看光线在画面上的流转,却别有一番趣味。

  “丁安......”是姜哲的声音。

  丁安同他一起走到台阶下,姜哲是要同她告别。

  “我现在得回酒店处理我导师给得任务,这会比较急,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姜哲摸了摸额头,带着些许遗憾的神情。

  空气停滞了片刻,他缓慢的低下眸子看着丁安。

  “我后天一早回波士顿,明天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他问出这句话后,随即觉得是不是有些冒昧与不合时宜,毕竟和眼前这个人认识才不过一个下午,可是他眼神里又带着几分期许,路灯下他和她都只能看清对方脸颊的些许轮廓,两个人的眼眸都沉入了城市的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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