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欢殿一连平静了多日。
宫人们一边猜测这是不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一边压抑不住眸底的惊奇之色。只消远远望一眼那书案旁侧身而立的少年,转头便能兴奋地与同伴低语:“这季夫子,果真乃人间绝色!!!”
“是啊!以前只见过流传在宫中的画像,当时便已感觉惊为天人了。”说这话的宫人啧啧称奇,似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幅画像,并且拿来与真人进行对比。
男子一向不被允许外出,出嫁前常年待在自家府上,出嫁后便被锁在妻主院中,偶尔出门赴宴,也需戴上幂篱或者帷帽,以便遮蔽容颜。
而季寻,夫子身份既已被认可,那便代表他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受这些约束的。
往日他满心都是授课,出行也不太在乎这些,就没那么麻烦,因此民间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真容的。只是,他不常入宫,所以宫中绝大部分人只见过那几幅广为流传的画像。
思及此,几位宫人没忍住,又偷偷往窗口瞥了好几眼。
其中一人脸上染上红晕,半是羞涩半是痴迷地道:“今日一见,才知画像所描绘出来的风采远不及真人动人。”
这句话得到了一致认同,几人纷纷点头称是。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
今日日头有些盛。
季寻踱步至窗前,抬手去拉竹帘,想挡住晃眼的光。
外面树下聚了好几个人,都穿着宫人的服饰。他只随意扫过,没多留意,很快就拉下竹帘把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连带阳光,统统从眼前拦下。
一转身,正好对上了某人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
季寻面不改色,步履很自然地转了方向。他捏着手里的书卷随意一卷,走到那小书桌前,轻轻敲在一颗脑袋上。
“殿下不好好看书,看我作甚?”
少年说得很慢,嗓音算得上轻柔,就是语气里透着点不走心的严肃。
小皇女双手捧脸,微仰着头看他。感受到书卷敲在头上的力度,她缓缓眨了眨眼,张口就答:“夫子比书好看。”
季寻一挑眉,对这个答案不感到意外。他相信小皇女这说的是大实话,但他听了还是有点想笑也是大实话。
他又敲了她一下,这次比上次用的力道要大一些,算是一个变相的警告:“就算夫子比书好看,但你不看书,只看夫子,是不会对你的功课有任何帮助的。”
“谁说没有?”小皇女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神气地一挑眉,自信满满道,“美人令人赏心悦目,赏心悦目能够帮助本殿更好地完成功课。”
季寻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失笑:“哪儿学的歪理。”
小皇女没说话,只眼神一个劲儿地瞅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季寻于是又一字一句道:“我可没教。”
小皇女撇了撇嘴,倒也没反驳他,百无聊赖地拿着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鬼脸。
季寻看着那丑不拉几的画,半晌,还是没忍住出声道:“小小年纪,懂什么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