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围猎结束后。
回到襄王府,赫月·睦淳在府中的地位从此超越了所有世子,因此他也很顺利成章地向武襄王提出了要参军的要求。
此时在襄王府大堂上,武襄王正与赫月·睦淳讨论这件事。
“父王麾下共有五支大军,分别为北凉雪狼,西原血獒,南野寒蟒,平东翔鹰。”
赫月·睦淳问道:“平东翔鹰?便是鹰戈将军、也是赤焰所在的军队?”
“正是。”
赫月·睦淳渴求道:“父王,我想要去那里,我想要在那里历练,请您许可。”
武襄王皱眉犹豫道:“可,那里的话——”
“能不能换个地方?父王建议你去北凉,好吗?”
赫月·睦淳疑惑道:“父王,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倒没有什么不便,相反,现在平东是最缺人的时候,但平东现在也是战况最为复杂、局势最混乱的一个片区,相对所有战区来说的话,北凉现在是最为稳定的一个片区,虽然稳定,但那里依然很艰苦,作为历练之地,那里的强度也足够了,在那里,至少能保住你性命无忧。”
“平东战场的危险指的是东部沿海异军突起的血色残阳组织吗?我在秋狝围猎上听范承丞相说过。”赫月·睦淳问道。
武襄王叹息道:“是的,因为血色残阳的破坏,导致平东的许多藩属国陷入动荡,有许多的藩王也在联合血色残阳趁机造反,所以局势相当混乱。”
赫月·睦淳带着焦切问道:“可即使危险如此,鹰戈将军与赤焰也依然在坚守奋战吗?”
“是的,他们绝不退缩。”
赫月·睦淳深吸一口气道:“父王,我要去,赤焰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不能输给他,因为——”
话到嘴边,赫月·睦淳停滞住了,因为他明白,他决不能就因此放弃了赤焰所传递给自己的那份野心与梦想,也正因为如此,才要更加义无反顾前往。
“总之,我一定要去!”赫月·睦淳对武襄王坚定道。
“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说实话,连父王自己也对你很钦佩。”
“唉!本王浴血奋战一辈子,如今终于拥有无尽荣华与显赫地位,若问本心,对于平东战场现在的情况,如果说我没有畏惧那是不可能的。虽然父王不知道你所追求的是什么,但父王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虽然苦难不值得被赞颂,但若一心只知逃避苦难,那才是真正的苦难,父王能够拼搏到现在,也正是靠着这份勇往不屈的劲儿,只是现在,好像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父王明白,所以也相信你的抉择。”
赫月·睦淳问道:“那父王是同意我去平东战场了吗?”
武襄王笑道:“唉,怎么能不同意呢?”
但武襄王心里并不赞同,通过秋狝围猎这件事之后,赫月·睦淳在武襄王心中已经占据了继承人的首选位置,他不愿意将儿子置于如此凶险的境地中,并且通过秋狝围猎事件,武襄王发现赫月·睦淳在朝中可利用价值之高,根本就不值得让他去平东战场冒险。
武襄王接着补充道:“如果你已经决心要去平东战场,那么亲自写封奏折向全明皇帝上奏请示吧,这是件大事,父王也无法做决定呐。”
赫月·睦淳高兴道:“谢父王恩准!”
赫月·睦淳随即跑去大堂内侧的书桌上开始磨砚着笔。
不一会儿,赫月·睦淳便拿着写好的奏本来到了武襄王面前。
武襄王翻开奏本,上面写着:“皇上圣安,今日孙儿有一事求于皇爷爷。上次于秋狝围猎之际,平东翔鹰之勇猛果敢让人震撼,因此孙儿想要远赴平东战场参与历练,想要了解自己心中所求何物,更想要去了解这个广阔的世界,望皇爷爷成全!”
武襄王折起奏折,笑道:“好,父王明日便上朝呈交,你皇爷爷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答应的。”
待和赫月·睦淳分离后,武襄王转身就起草一篇关于平东战场危险性的奏折,并将其附在了赫月·睦淳书写的奏折之内,内容如下:
陛下万安,臣之子赫月·睦淳今请求参与远东之战,臣自知不可做主,故臣让吾儿上书陛下,由陛下全权定夺。
但臣身为四境之统帅,所以深知平东战场危险之甚,现沿海之边血色残阳好似燎原之势,平东之际藩属国动荡不堪,平东所蕴凶险之甚,纵观全境,动荡无所能及其分毫,望陛下三思!
翌日,武襄王便进宫将赫月·睦淳和自己书写的奏折一同呈上了朝廷内阁。
然而,作为朝廷内阁之首的范承,掌握着所有奏折先阅的大权。
当范承读到武襄王与赫月·睦淳的奏折之时,他微微一笑,随手便将武襄王附在赫月睦淳之后的奏折撕毁了。
范承的目的当然是要置赫月·睦淳于死地,因为每每看见赫月·睦淳,范承就好似看到了那个生前一直和他作对的女人——赫月·裕和,他深有预感,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是他难以对付的政敌。
于是,当奏折呈在全明皇帝面前之时,便只剩下了赫月·睦淳一人的奏折,当皇帝向范承以及周围其他大臣询问起平东之况时,范承早已联合好皇帝身边的大臣形成统一口径,有的人说平东乃是将才辈出之地,有的人说平东之险乃最能磨炼人的品性与心志,有的人甚至还说平东是大福之地,最能庇佑世子成长,总之,在范承的组织下,一众大臣将平东说的天花乱坠胜似佳地。
不过全明皇帝怕赫月·睦淳到达军中受到欺负,便将本来应由朝中宦官罗素的督军之职任给了赫月·睦淳。
于是全明皇帝下旨批道:“令武襄王之子赫月·睦淳前往平东任督军一职。”
“令武襄王之子,赫月·睦淳前往平东任督军一职,即刻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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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着暗夜紫金丝袍,头顶乌纱帽的宦官在襄王府高扯着嗓子宣旨道。
本来不希望赫月·睦淳前去的武襄王听到宣旨之后,气的心慌,上次秋狝围猎的惊险时刻还让他历历在目,现在又得到了如此有悖常理的旨意,此时此刻,武襄王不禁感到朝中有一根寒光闪闪的刺在暗处瞄着自己,“范承乃大患——”亡妻的话在武襄王耳边响起,他这下终于意识到了。
无论如何,武襄王明白现在必须先接旨,至于之后如何再把赫月·睦淳接回来,再从长计议。
“臣接旨——”赫月·睦淳上前接过金丝圣旨,当接过圣旨那一刻,赫月·睦淳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满足,他一直所想的终于成真了,他终于走出属于自己人生的第一步了。
“都起来吧。”身着紫金丝袍的宦官对众人说。
这时,另外三个身着深蓝锦衣的宦官端着方形红色木盘来到赫月·睦淳面前。
紫金丝袍宦官对赫月·睦淳说道:“赫月大人,这是为您前去督军而准备的行头,车马已经在门外列候,您换好这身衣服,便可出发啦”。
武襄王来到赫月·睦淳面前语重心长道:“淳儿,无论如何,记住将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
赫月·睦淳只是单纯应道:“嗯。”
一旁的雅芙夫人简直高兴坏了,赫月·睦淳现在明明如此得宠,却非要跑去战场,她巴不得他这次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随后一众宦官随赫月·睦淳进堂,为其更衣。
在府内与亲朋好友一一告别之后,赫月睦淳便登上了护卫队围绕的轿子里。
赫月·睦淳在轿中掀开窗帘,他感受着热气腾腾热闹的街市,他伸出头,脑袋随着飞鸟的远去而旋转,他仔细聆听着远村的犬吠,目光在多彩的繁花与绿叶之间流转,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徐徐呼出——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赫月·睦淳微睁着双眼倚在轿窗边,他认真地感受着这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远离宫廷,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实的自我。
但前方,还有更让赫月·睦淳所期待的,他能感受到那抹腥红的光焰在心中炽烈的蓬勃着。
在到达平东战场之前的这半个月内,赫月·睦淳会偷偷到山涧捧起一把清澈而又凉爽的甘泉解渴;他不顾军士们的阻拦,坚持徒步和士兵们步行,他尝过士兵们递给他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野果,有些很清甜,有些却酸涩的掉牙,但更多的野果是基本没什么味道。
赫月·睦淳很快就和护卫队的人打成了一片,他喜欢看着那一张张在篝火中被映的红润的且沧桑脸庞,他心疼军人们那一双双粗糙且满是伤痕的双手,虽然他不善言语,但在嘈杂的军旅中他却能感到充实。
那一晚,赫月·睦淳坐在裸露的红土山坡上,周围是稀稀落落的杂草,他眺望着远空的繁星,心中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