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品相的奴隶,你觉得能值几个钱?爱要要,不要拉倒。”一个身材壮硕的光膀子男人对老妪还价道。
“唉,早知道就不打脸了,好好好,就这个价!”老妪收了钱,然后把绑着双手的狗女交给光膀子男人。
光膀子男人牵着狗女脖间的绳子,然后将她粗暴地拉扯到身旁转身开走,由于男人步伐太大,狗女一路连跌带撞地被带到了山下。
下了山坡后,男人骑上了马,狗女踏着快步跟着男人,因为她只要慢下来,就会被拽倒,而倒下之后,男人不会等着她,跌倒后再站起来也十分困难,她之前就因为跌倒了一次,导致现在两条腿已经没有完肤,和着血的沙在她皮肤上结成了暗红色的一片痂。
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狗女没有穿鞋,她光着脚在满是碎石的乡道路上小跑着,小小的血脚印在道路上若隐若现。
狗女筋疲力竭地望着天空,凌乱的头发脏兮兮地遮蔽着她无神的双眼,那张本该幼稚娇嫩脸庞上,却已经没有了像人一样完整的皮肤。
脸也痛,手也痛,脚也痛,她浑身都疼,她行尸走肉地活着,每天像像畜生一样活着,怕痛就要躲,饿了就要吃,她之所以不逃跑,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逃跑是什么。
看到天上自由翱翔的飞鸟,狗女不由地阖上双眼,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把自己幻想成飞鸟,在辽阔的天空中,依仗着双翼便能滑翔到想去的地方。
当睁开双眼之时,狗女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明白,充斥在心中的那份悸动,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
这是狗女平生第一次对自己问出了“为什么”,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心中的这些情感。
她无法理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由。
从一出生,狗女便被赋予了奴性的标签,若是她尝试展示自我,那么便会遭受足以威胁生命的血腥暴力,她始终深陷于对自我的怀疑与不相信中,在这样的基础上,她对世界的认知也相当匮乏,没有人教她绚丽多彩的语言来形容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最原始、最混沌的。
若是心中无法拥抱真善美,那么仇恨与邪恶的种子便会破土而出,狗女憎恨周围的一切,她没有什么美好的愿景,她只想毁掉这令人恶心且丑恶的世界。
被绑着双手的狗女,在马下小跑着的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渗人的凶光,满腔的委屈与憎恨化作汩汩而流的黑暗源泉,不断浇灌着她心中那仇恨与邪恶的种子,在这一刻,她听到了芽苗破土而出的声音。
从此,这个世界在狗女眼中变了样,她憎恨这个世界,她不再相信这个世界,强烈的恨意在狗女心中化作源源不断燃烧的火焰,她憎恨地目视着前方,目视着所视的一切,她笃咒,终有一天,定要让这个世界尝受她现在所承受的千百倍痛苦!
经过一番跋涉后,男人带狗女来到了合欢楼。
老鸨带着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狗女,然后不屑道:“这也长得太丑了吧。”
男人对老鸨说:“她便宜呐,只要其它奴隶价格的一半,还没有一头猪贵,你当真不要?”
老鸨转动着眼珠,转念一想道:“不过,我们也正缺打杂的人,长得丑,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随即老鸨便甩给男人一串铜钱,然后牵着绳子将狗女带进了后门,也是后来狗女才得知,这里叫“合欢楼”。
这一入青楼,便是六年。在这六年之中,狗女每天睁开眼便是一盆盆需要浣洗的衣服,而且必需要要在早上全部洗完,不然她就要遭受严厉的鞭笞和责骂,白天的时候要去后厨帮忙,后厨里面等待她的永远是洗不完的盘子,到了晚上,她还要去青楼中打扫卫生,拖地、擦抹器具,这一套下来,轮到她休息的是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她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狗女每天都生活在忙碌的混沌中,每每看到身着鲜衣的人们在青楼中放声欢乐时,她眼中充满了憎恶,她憎恶那漂亮的衣服,憎恶人们手中干净的食物,憎恶那放肆欢笑的自由,这些人,凭什么享受这样的美好?
狗女想要得到这一切,然后蹂躏这一切,她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想要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破坏成肮脏的、污秽的东西。
强烈的拥有欲与破坏欲像长着荆刺的暗黑藤蔓渐渐缠绕狗女心间,而疯狂刺激这欲望之芽生长的,便是狗女身处的这种巨大反差。
合欢楼内女子的等级一共有十一等,由高到低分别是:花魁,花颜,红颜,清倌,丫头,打杂,这些等级就如同金字塔般,越往高处,人数便越少,例如第一位的花魁便只有一名。只要达到清倌的青楼女子,便可免于苦力劳动,而从红颜开始,便能够拥有对奴仆处罚的权力。不过在这严密的金字塔中,处于更高位阶的女子拥有更多为所欲为的潜在权力,因为她们与外界的富豪名流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连老鸨也要看她们的脸色过活。“丫头”与“打杂”都被视作奴仆这一行列,而狗女显然位于最底层的“打杂”。
奴仆要想过得好,那么便要好好地巴结和服侍主人,而狗女的人际关系极差。合欢楼内所有的奴仆都争先恐后地谄媚与巴结青楼中的名魁与客人,但唯独狗女除外,她从来不巴结这些主子们,甚至她的目光中还时时闪露着野蛮的凶光,十分不易亲近,再加上狗女头发稀松、牙齿残缺、并且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巫婆一样十分丑陋,这让合欢楼中的各女主子们都十分讨厌她,所以以各女主子为中心所附和的奴仆们也都把狗女视为异类,对狗女非常排斥和打压。
因此,自打狗女进入青楼以来,青楼中最底层的活碌基本上都被狗女所包完了,所有人把欺负和打压狗女形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共识。
自打狗女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把她当人看,所以在狗女的潜意识中,她也从来没有把“人”当“人”看过。
不过在这六年之中,由于耳濡目染人们之间的讲话,以及自身需要适应环境,狗女已经基本上掌握了与人沟通的能力。
仇恨、不信任、欲望、破坏......这些芽苗在狗女潜意识中野蛮生长着,这六年的时间内,这些芽苗已经成为茁壮的大树,在不知不觉中构筑出了狗女内心的世界。
而当意识与潜意识相接轨之时,便是狗女觉醒之时。
当意与念合一之时,狗女将爆发出真正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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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之初——
那是十分忙碌的一天,花魁将在合欢楼中举行一场盛大的舞曲表演,届时将会有相当多的风流名人来观看,合欢楼中舞台与场景的布置,便交予了一众奴仆来处理。
合欢楼是一层高四层的围楼,在大堂楼顶之上,有一座吊着的大烛灯,由于常年没有清洁,烛灯已经蒙满了灰尘,而这项高空清洁的危险作业,自然是没有悬念地留给了狗女来做。
一个身着粗布衣,同为奴仆的女孩将一条绢布系在狗女腰间,然后将另一头系在走廊栏杆上,这条绢布是用红颜花女们用不要的绢衣撕成的布条打结而成的。
狗女很不情愿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去打扫卫生,但是没有办法,如果她抗拒的话,那么便会遭受暴力而残忍的殴打,也正是对疼痛本能的恐惧,让她服服帖帖地顺从了这么多年。
狗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爬上房梁,她拿着鸡毛掸子,一点一点地清洁着烛灯。
“啊呵呵——”一阵尖锐的笑声从走廊上传来。
身着青色纱绢的女子一把夺过守在狗女旁边那奴仆女孩手中的绢条,她又得意地笑着对走廊上看热闹的一众花女说:“你们说,要是我动一下这绢条,那只狗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真的好像看看哦!”
“呵呵呵......”周围的一众身着鲜衣的女子们捂嘴而笑。
青衣女子名叫万如玉,万如玉非常讨厌狗女,她记得,那是在一次宴会结束后,她正和一众红颜们正在谈笑风生,结果她发现一个碰头垢面的仆人正在桌脚旁啃着满是灰沙、被人扔弃的糕点,因为合欢楼有规定——奴仆不得食用桌子上的一切食物,可万如玉不忍看奴仆啃食着这样肮脏的食物,于是她走到那蓬头垢面的仆人面前,一把从那仆人手中夺过糕点甩在了一边,正当她想重新拿一块糕点给奴仆时,可谁知,那奴仆竟然一下子扑上来狠狠咬了一口万如玉的手掌。
“啊!”万如玉一惊,但她惊的不是手掌的疼痛,而是她面前那如同原始人般没有开化的凶恶眼神。
“谁叫你去可怜狗的啊?”
“哈哈哈——”
其他的一众红颜们咯咯咯地看着万如玉直笑
在被嘲笑的声音中,中万如玉缓过了神,她心中由惊惧到羞耻再到憎恶。
“来人呐!这奴仆咬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万如玉随即对周遭怒喊道。
“这妞是新来的,叫狗女。”一个光着头的肥壮男人大摇大摆走来。
“狗女......呵呵呵......”周围的一众女人们对这个名字嗤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