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异病了。
这场高热来势汹汹,只须臾便戳破了她强撑的假象。
不过买了个糖葫芦的功夫,等宸月再回来时,自家方才还好好站着说话的主子已然昏迷不醒,脸颊滚烫,薄唇干裂,泛着不自然的酡红。
这副摸样的裴异可是吓坏了跟随的侍从,当机立断,分头去城里的医馆将大夫抓过来。
一群头发斑白的老大夫围着躺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裴异讨论了许久,终是摇头叹息,“这位主子重伤未愈,又长途奔波劳累,如今这高热来的气势汹汹,病情着实凶险,我等医术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宸月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却也并未刻意为难,摆摆手将人给放走了。
她心中其实也认同这些人的话。
一群偏远小镇的坐堂大夫,又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
可京都据此数百里,一来一回至少半月,真要等王府派御医过来,自家主子早就烧成傻子了。
宸月抱着剑的胳膊紧了紧,整张脸黑沉的不像话,脑中努力思考着对策。
“那个……”
一个迟疑的声音弱弱响起,宸月一抬眸,便见走在最后的老大夫神情纠结,颇有些欲言又止。
“说。”
老大夫咬了咬牙,终是道,“城中医术最高明的,莫过于钟氏医馆的时醴时大夫,这等棘手的病症,我等束手无策,对时大夫来说却未必,您可以去请她过来试试……”
老大夫一番话说的神情颇有些不自然。
叫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亲口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再转而去推崇另一位不足二十的后辈,面上实在有些臊得慌。
不过医者仁心,瞧着眼前这群人虽然衣着富贵,待人接物却并非跋扈无礼之辈,叫她实在没忍住多了这一句嘴。
“钟氏医馆?时大夫?”宸月口中重复了这几个字,而后感激地朝老大夫抱拳,“多谢……”
随即便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门外,尚未走远的一群大夫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待老大夫走出来时,众人神色各异,个顶个的难看,却无人张口反驳些什么。
毕竟,她们医术不精是真的,时醴医术高明……亦是真的。
……
钟氏医馆并不难寻,街上随便抓个人,一说要找钟氏医馆的时大夫,便能有滔滔不绝的话题跟你聊,什么“华佗在世”,什么“生死人肉白骨”,一番话张嘴就来,把那人的医术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仿似医仙下凡。
宸月的脸黑了黑,自动忽略了那些乱七八糟,听来就不甚靠谱的彩虹屁,只筛选有用的讯息,而后没过多久,便站在了钟氏医馆的外头。
一仰头,烫金匾额上“钟氏医馆”四个大字着实显眼。
见自己找对了地方,宸月当下也不在耽搁,长腿跨过门槛,张口便喊,“请问哪位是时醴时大夫?”
这一嗓子,登时就叫医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时醴原本正待在诊室里,给陆啄讲解问题,听到这动静,便将笔搁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一看见宸月,不由轻挑了下眉梢,“这不是女主身边的人吗?她病了?死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