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异的出现,叫他心中压抑的愧疚汹涌的迸发了出来。
覃颐生垂眸,长睫颤动,泪落无声。
攥着石块儿的手却用力到泛白,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但细微的呜咽声仍是控制不住地自喉咙间泄了出来。
他此刻已经后悔了。
后悔自己方才为何一念之差,选择安静的等待死亡。
如今倒带累着裴异,要跟他一同赴死。
不该呀,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覃颐生的设想中,裴异这个肆意翱翔的苍鹰该是很快便忘了他,而后娶夫生女,幸福顺遂一生。
而不是像此刻,跟他一起待在被火焰包围的房间,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这不是裴异应该拥有的人生啊!
覃颐生樱唇轻颤着,终是忍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哭什么?”裴异将人揽在怀中,笑的轻柔,语调亦是温柔的不像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对不起,是我擅自插入了你平静的生活,将你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
覃颐生这辈子遭受的噩运劫难,通通来自于她。
可她最初居然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够规避那些危险,能够在重重劫难之中,护持覃颐生周全。
如今却发现,打脸简直不要太快。
既然对于未来没有把握,那就索性……不要开始。
是的,不要开始。
裴异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丧失了赌博的勇气。
生来这须臾数十载,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骨子里居然是这般的怯弱。
……
裴异眸光温柔,颇为珍视的,在覃颐生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神色平静到近乎虔诚。
像是顿悟,又像是释然了。
原本不堪重负的脊背也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般,重新挺直了。
裴异怀中搂着覃颐生瘦弱的身躯,面对死亡,未曾恐惧,神色甚至堪称轻松。
覃颐生忽而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向一侧。
裴异偏了偏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人正被掉落的房梁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是常思琪?
裴异怔了怔,随即便将视线收回。
“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哪里还有空关心别人?”
随即微微垂头,堵住了覃颐生苍白如金纸的唇瓣。
这一吻炽烈而又汹涌,像是要将先前经历的所有惊怖,畏惧,惶恐,绝望,通通都发泄出来一般……
裹着浓郁的血腥气。
裴异双眸渐渐染上了猩色,像狼一般发了狠,像是要将自己灼烫的体温一同渡过去。
可终究什么都无法改变。
怀中人身躯渐冷,逐渐没了生息。
双眸紧闭,樱唇却红的刺目,像是尊失了灵魂的白玉雕像。
原本碧青色的衣摆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染成赤色,斑驳陆离,像是绽开了一朵凄艳的花。
裴异神色木然的垂眸,凝视着覃颐生精致的面容瞧了半晌,搂着人的胳膊一寸寸收紧,终是忍不住,哀声拗哭……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太过自私,才叫你一生跌宕凄苦。
下辈子莫要再相见,也莫要再相恋……
愿尽我所能,换你平安顺遂,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