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瞬间,裴异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内心彻骨绝望,满身疲惫。
瞳仁中映照着眼前跳跃翻涌的火光,裴异眼神闪烁了一下,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而后便这么顺从着那股冲动,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光之中……
灼热的火苗舔舐上纷飞的衣角,炽热的温度灼烫着皮肤,浓烟之下,每次呼吸都变得分外艰难。
“颐生……咳,你在哪儿”
裴异用袖子捂着鼻子,呛咳着,趔趄着,在炽烈的火光之中,在满室狼藉与飞扬的尘灰之中,艰难地呼唤着,寻找那抹叫她牵肠挂肚的瘦弱身影。
但终究未得到回应。
四处时不时便有倒塌的房梁残渣坠落,溅的裴异满身土灰,原本华贵的布料都烧成了碳色,弯着腰,撕心裂肺的呛咳着,好不狼狈……
“颐……咳咳”
火光之中的空气本就稀薄,裴异这般鲁莽,没几下喉咙便嘶哑了,憋闷的发不出声音。
裴异急得一双眸子都泛了红。
她就这么闯进来,便没想过再活着出去。
甚至没顾念过其他,什么亲人,挚友,通通都不顾了。
裴异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寻到覃颐生,然后……
跟他死在一块儿。
可如今,老天竟是连她这点儿念想都不愿意实现么?
裴异不由得心生绝望,凤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
“嘭,嘭……”
细微的动静突然传来,裴异凝神细听,眸中蓦然透露出喜色,踉跄着朝着声源处奔了过去。
尚未被火光吞噬的角落之中,覃颐生正蹲坐在地上,模样乖巧。
听到逐渐靠近的纷乱脚步声,便微微抬眸,而后,错愕的瞳孔中映照出裴异狼狈的身影。
脏污的脸上粲然生花,凤眸晶亮如繁星。
覃颐生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意识到自己先前情绪激动之下,竟是将舌头咬伤了,此时无法开口。
便捡起一旁溅落的土块儿,在地上写起了字:“你怎会进来,不要命了么?”
笔触凌乱而破碎,足可见写字者心绪跌宕,焦躁难安。
面对覃颐生的质问,裴异却笑的颇为肆意张扬,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是进来寻自己的夫郎啊……”
便这么说着,便笑嘻嘻地往覃颐生身上黏。
覃颐生心中巨震,骤然间便湿了眼眶。
双眸通红,怔怔地凝视着裴异轮廓精致的侧颜,无声的落下泪来。
没有挣扎,事实上,他也没力气挣扎。
方才惊逢大变,又动了胎气,还被常思琪找上门一顿折腾……
他此刻便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覃颐生攥着土块儿的手紧了紧,微微垂眸,一字一顿地在地上写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他早就不想活了。
在覃家满门被灭之后,活下来的,便只剩下一副腐朽的躯壳。
如今钟忱虞的惨死,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方才,眼瞧着逃出去的生路一点点被火光吞噬的时候,覃颐生脑中想了许多,慢悠悠地回顾了自己短暂而失败的人生。
却未能鼓起勇气,回想起跟裴异有关的一幕幕。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愧疚。
……
明知道生离死别,对于留下的那个人有多么残忍。
却仍是固执的这样做了。
这般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