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
知道南栀要回府的阮萍儿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往外探着头,盼着路口南国公府的马车出现。
“行了,这回浔儿特地去借了点护卫,你放心等着栀儿回来便是,这副不上台面的样子算什么。”南国公老夫人睨了眼阮萍儿,但看她这副骨瘦形销的样子软了面色,“究竟是谁安排的凶手,老身定给你一个说法。”
阮萍儿心下一喜,正要答应下来,但是想起南栀临走前说的话和这段日子里吃了徐婌璃许多亏,差点连命都没了,连连摇头拒绝道:“老夫人,奴家只要栀儿平安回来,我们母女能团聚便好了。”
“没骨气的玩意儿!”老夫人看不上她这副胆怯的样子,骂了几句,话里却没生气,这和平日里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状态相比,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南栀一下马车就看见她们这一副交往方式,确实是有些好奇,但在阮萍儿的怀抱中慌了神,安慰起自己的母亲来。
“瘦了!瘦了!”阮萍儿抱着自己的女儿就哭起来,“是娘没用。”
“我……想起一些事情,可还是忘了大部分的事情,”南栀怯怯地拉着自己所谓母亲的袖子,满脸愧疚。
这会南国公老夫人在这段时间内,更是相信南栀是一个天性纯良的女子,自然对南栀也热切起来。
“让祖母看看。”她拉过南栀,仔细端详,看着没有伤到哪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当下打定主意,不让南栀再受到嫡母的伤害,“这段日子,栀儿就住在我那儿。今日你们母女相会,就好好聊聊,晚间让栀儿过来陪我用膳,顺便收拾间舒服的房住下。”
看着阮萍儿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南栀微扬起嘴角,乖乖应下。
便跟着阮萍儿回住处。
“栀儿……这是你喜爱的花儿,娘在这段日子里照顾得很好,就盼着你回来。”
“这是你哥哥和爹爹修的新秋千,你走前你爹答应你的,为了让你开心,这还是他们亲手做的。”
“娘这段日子……生怕你真出了什么事,就趁着你不见这段时间,一直为你绣百福毯,为你祈福,娘真是没办法了……”
阮萍儿身后的婢女,包括南栀的婢女听完都擦起眼泪,纷纷上前介绍自己,为了不让二小姐害怕,她们的脸都要笑僵了。
“你们可以先下去么?”南栀轻轻颔首表示知道,非常有礼貌且生疏地请她们出去,“麻烦您们,我想同我娘说说一些私密的话,或许我就能想起来呢……可以么?”
下人纷纷受宠若惊,摆手表示不用这样,便有序地退出去,还非常有眼力见守在外头几米外,怕有人打扰了她们,偷听她们讲话。
“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南栀将门合上,小声地问自己的母亲,“是否是家中徐婌璃和南华给你罪受?”
“为何祖母待你的态度天翻地覆地转变?”
阮萍儿瞪大眼睛,心下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没有失忆,想着自己刚才那种傻傻的表现,赧然地拍打了自己女儿几下,“你这孩子!”
“真是白担心!”
“栀儿你说,你是怎么逃下来的?”阮萍儿卸下自己柔弱的伪装,面色发狠,“又是谁害的你!”
南栀一句不说,只是笑起来,告诉自己的姨娘。
“娘,我看上一个人。”
“哦?”说起这个,阮萍儿很容易就被转移话题,“我儿是看上哪家的公子?”
心里早就打算就算是天皇老子,她也愿意给自己女儿绑来。
“是一个和尚。”
“一个和尚!”阮萍儿瞪大眼睛失声,忙拉着自己的女儿靠近,“这万万不能,同娘说,是不是那守禹寺里的和尚哄骗你!”
话里话外有提刀去砍了那个和尚的道理。
“没有,娘~”南栀靠在自己娘亲的怀中撒娇,“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阮萍儿脸更黑了,问她:“那个和尚知道你的身份么?”
“那是自然。”南栀潸然泪下的样子让阮萍儿更看不得女儿受委屈。
“这不应该啊……”她抚着自己女儿的发,沉思者,“你长得又好,人乖得娘都舍不得发脾气,怎么这个和尚……眼瞎了不成?”
这回又想给女儿出谋划策了。
南栀被逗得扑哧笑出声,又哭又笑的,人乖乖蹭过去结束话题,问阮萍儿:“娘,你怎么就得到祖母的青睐啦。”
“还不是你这个鬼灵精!”阮萍儿捏捏自己女儿的脸,薄嫩的皮肤很快就泛起红来,“明明是你出去前给娘安排好了后路,现在又来明知故问!”
——
阮萍儿在南栀出发后,整个人就有点恹恹,不论南浔怎么哄也没有办法开心起来,他也没办法,陛下下了任务,哄着自己妻子,说年前回来就带着她去看南栀。
这日正巧家中半月聚齐一次,南徽带了一家刚进京的奇诡木偶戏进了府中,说是这些木偶师唱得好演得好,还会变戏法,雇了半个月。
那些木偶大多用三种颜色,深红、青绿、靛蓝,其他的颜色很少,木偶的神情动作都是非常大的,咧到脑后的嘴角、半张脸大的眼睛,有些眼睛的瞳孔甚至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蛇那样的竖瞳。
木偶手脚动作大开大合,很多时候都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演绎的剧情也是奇诡,讲的都是些民间的怪奇故事,很意外的有趣,极受府中人的欢迎,就连阮萍儿也看上了瘾。
老夫人年纪大了,胆子又小,对这些故事反而兴致缺缺,但她不去败小辈的兴,只看了一天,剩下半个月就不去了。
这正好方便让一些人动手。
自从木偶戏剧团来了后,府内总出现一些怪异的事情,莫名消失的物品,精神恍惚的下人。
事情是怎么爆发的呢,一日早上老夫人喝的茶中带了砒霜。
她喝了一口便觉得不对,直接吐出。
还好喝的不多,府医很快就开完药。
如果是别人的话,老夫人是不管的。但如果危害到自己,她是不允的!
很快,府医便在厨房中发现一些令人致幻的药物,顺藤摸瓜摸到那个剧团内。
那些团员在严刑拷打下,终于招供。
那些药是他们常备的,美到一片地方演出,就一定要将这些药下到水源处,厨房、有些还被做成香薰,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特别喜欢。
对他们的药物有依赖,也就对他们的剧团有所期待,他们自然能挣个盆满钵满。
副作用呢就是人会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假,重度摄入的话会疯掉,但是他们对于剂量把握得很好,因此从未出过错。
“可为何要给老夫人下砒霜,而不是什么致幻剂!”
他们矢口否认,说没有做过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