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白茜就起了。
一头乱发、眼下乌青,却强打精神。
她没怎么敢睡。怕睡过头。
本来就笨手笨脚,要是不知道笨鸟先飞,第一次出勤就迟到了……
白茜再笨也能用嗓子眼看得到自己什么下场。
洗漱完了,白茜跑到厨房,开始做爱心早餐。
做完五份早餐之后,她先是吃掉了自己那份,然后对自己说:“我们只有四个人啊,为什么我今天做了五份早餐呢?”
……多出来一份当然是吃掉啦。
白茜又想:“雪媚娘要保持身材的,木先生不爱吃焗蜗牛的。”于是雪媚娘的早餐被她瓜分一大半,木青春的也被刨去小半。
只有黎鳕枫的早餐纹丝不动。
白茜把三个盘子放在托盘里,挺着塞满美食的肚子,步履维艰地向餐厅走去。
餐厅空无一人。
白茜放下盘子,码好刀叉,去叫人。
她走到黎鳕枫的房门口,听到里边有声音传出来。
她伸手握空心拳,正要敲门——
“白茜的智商只有116,长相、体能、专业技能、交际能力也很一般——我说一般还是客气的说法。别说异能,她连才能都没有。我不知道X先生为什么要招她进首富堂,如果这次淘金行动她再拖后腿,那么我会第三次申请让她在首富堂除名。这一次,我会坚持申请。我跟她,必须走一个。你们再反对,那就我走。”
屋外的白茜愣了一下,觉得现在最难受的不是撑饱的肚子。
心像被严冬冻伤一般,僵硬干冷得都痛不起来,冷到极致,竟是火烧火燎。
伤了心的人,条件反射地往回逃,瑟瑟缩缩,跌跌撞撞,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厨房。
明明看好了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结果连椅子边儿都没挨到,摔了个屁股墩儿。
白茜却觉得摔碎的是心脏。
她僵硬地爬起来,挪好位置坐下,随手捡起一根硬如车胎的隔夜法棍,没有知觉地啃着。
第三次申请让白茜除名……
第一次是初入首富堂,黎鳕枫研读了她并无亮点的资料,认为她的到来是个低端失误,指责X先生作为首富堂的组建者,只知平权四大世家、顾全白家颜面,却不考虑首富堂实力会不会被一人拉低。
第二次,是她拿黎鳕枫珍藏的黑比诺做红酒炖牛肉……要真做出来一道佳肴也就算了,结果酒还没拿到厨房就打碎了;碎了瓶黎鳕枫的酒倒也罪不至死,但酒瓶的碎裂声让黎鳕枫受惊手抖,毁了他穿着最显英俊的衬衫;……衬衫倒也可以赔给他,首富堂钱满为患。
但他是真的不想留她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狼狈了自己。
啃着啃着,白茜恍然觉得腮帮子有点酸,把隔夜的法棍放下了。
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呢。
厨房外的阳光照耀进来,在空气中打出金色的旋儿,天气开始和暖起来。
厨房的门轻轻吱嘎了一声,被缓缓推开,进来一个人。
很久以后,每当白茜回忆起这个瞬间,总觉得和煦而温暖。
初见木青春是亲切,初见雪媚娘是惊艳,初见黎鳕枫是景仰。
这次初见,带给白茜的是梦幻般的温柔美好。
她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只安安静静地呆在这个时空。空气都凝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茜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比雪媚娘还要好看的大美人。
雪媚娘是五官的精致形成了脸孔的惊艳,每一处的形态与分布都经得起推敲,漂亮得有理有据。
而面前这个美人,没有哪部分特别出挑,整张脸整个人却是耐看协调的整体美,还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是个氛围美人。
七点一刻的法国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神奇得像未知的情节,熟悉得像复苏的梦境。
她发色和眼色跟白茜都不一样,肤色也白很多。但不像雪媚娘那种冰肌玉骨的晶莹的雪白,也不像黎鳕枫难以接近的凛冽的寒白,或者木青春少见阳光的宅男的皂白,更不像自己没有腔调尚未成型的奶白。
她是温润可亲的珍珠白。
她就安静地呆在那儿,不刻意惹人注目,却自然而然地吸引你沉溺进她的气息,整间厨房的空气都被温柔氤氲。如梦如幻。
真的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是梦,我都不愿意醒来。
放松惬意,太舒服了。
这样想着想着,直到时间过去好久,直到对方微笑着把一蛊新鲜的舒芙蕾推到自己面前。
白茜没问她是谁,没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做蛋奶酥,也忘了自己已经快要撑死了,条件反射地接过舒芙蕾,拿起勺子正要舀着吃。
对方轻轻按住她的手,递给她两柄叉子。
舒芙蕾用叉子吃更好,不破坏舒芙蕾的柔软和蓬松。
用对了餐具,她吃得更欢。
忽然,黎鳕枫的声音以雷霆之怒响彻整个庄园:“白茜!”
白茜一抖,猛地站起,跑了两步,又回头把最后一点舒芙蕾塞进嘴里,火箭一样向声源冲去。
黎鳕枫冷冷地看着捧着肚子奔跑的、怎么看都不顺眼的白茜,脑海里浮现雪媚娘和木青春的回应。
“她可不只姓白,”
“你容不下她,那要不我把她藏木结构里收了?”
他寻思着雪媚娘那个故弄玄虚的逗号,以及木青春那个略带嘲讽的问号,抬了抬眼皮,朝白茜瞥了一眼,冰冷的瞳孔里忽然掠过一丝带着痛的讶异,像惨白的乌鸦划破黑色的海面。
眼前忽然浮光掠影,随之而来的还有心里那种莫名其妙却无比熟悉的钝痛。
“她是……”
朝着黎鳕枫奔跑的白茜没刹住车,张牙舞爪地扑到黎鳕枫身上,一边抱着黎鳕枫喘气,一边回头看身后的浅肤色美女:“她啊?她是做舒芙蕾的甜品师啊?”
“甜品师?”
“嗯……”白茜适才回过神来,无比惊恐地把黎鳕枫从自己怀里往外推。
高高的黎鳕枫捂着不知为何阵痛着的心口,破天荒弯下腰直视着小小的白茜,难得温和地、一字一顿地说:“你找到她了。”
“是她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