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忽而降临的大雨,倾盆而至。
噼里啪啦,一遍一遍地冲刷在松散的大地之上,新翻出来的泥土裹着沙石,被涤荡到很远的地方。
泥土之下,又沉睡着谁家的阿郎,阿翁,又或是顶梁柱呢。
夜晚已经很沉了,可沉静的夜,看上去似乎并不沉静。
从上至下的人心惶惶,莫过于此。
王宫里,灯火辉煌。
突然,幽暗的走廊深处一阵窸窸窣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何人在此?”
王宫外的侍卫,将身披斗笠的老人拦了下来,“王宫重地,不得擅进。”
“徐放,请求参见王上——”
“您请回吧……”
守门侍卫还算有耐心,解释道,“王上有令,今日任何人一概不予会见!”
“不见吗?”
“好哇,他竟然不见……”
老人喃喃自语,脸上挂着的失望,竟是遮都遮不住。
叹了一口气,老人转身走进了风雨里,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纠缠。
几个守门人,被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交流了起来。
一个道,“唉,别说,这个老头儿挺怪的,跟前面来的人都不一样呢。”
“你看,今日来多少人了,王宫的门都快被扣烂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死活不肯走,他倒好,没说两句便被打发走了……”
另一个看着老人落寂的背影,“是挺怪的,他说他叫甚来着?”
“姓什么,对了姓徐,叫什么,我想想,怎么还想不起来了?”
“不会是那个徐放吧?!”
“嗯,好像是这个名字!!!”
“那,徐放可是当今王上的老师……多少年没进过宫了,不能是他吧。”
“啊?!”
众人纷纷回首再望,黑夜里,哪里还有老人的影子。
诺大的王宫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清脆的雨声,伴着心跳跳动着。
“都,办完了吧”,王上从阉人手里接过来一个小瓷瓶子,“可有反抗的?”
王上不怒自威,阉人焉敢违抗。
“不曾,听当前值守的侍卫长报告,他们这些人滑稽地很,死到临头了,还要嚷嚷着见王上您呢,这不是痴人说梦。”
“就是可惜了,里面有些年轻的后生,若是多些时日,没准儿会扭转思想也说不定。”
王上把玩着手心里的药丸,这可是僖国公千里迢迢进献过来的,如今他的阿子的命,就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可惜?”
阉人后脖颈子一热,出了一身汗,“是奴说错了,他们死了一点都不可惜。”
“奴错了,王上开恩。”
“开恩开恩,人人都叫王上开恩,可做错事情的时候,心里怎的不想着为王上想想呢?”
王上将药丸放入口中,一股苦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我要的是听话的人,若是不听话,不能为我所用,还留着做甚。”
“不如早些处理了好。”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阉人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地道,“奴,奴听明白了。”
屋外的雨,下的更烈了。
夏日的炎热,被冷峻的斜风侵蚀着,吞并着,席卷着。
“滚出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