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难捱。
自从赵小五不在的每一个夜晚,公子卿固夜夜从天黑捱到天明。
不是不想睡,是不能睡。
老祖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她只道是,自家的傻阿孙,因着二王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身子都顾不上了。
不曾想,中间还隔着个赵小五。
毕竟赵小五失踪之时,府中来报恰巧丢了枚玉蝉,更有风言风语,正是赵小五携玉蝉潜逃。
人品有问题的女子,老祖更是看不进眼,很快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公子卿固顶着黢黑的眼圈,照例去给老祖请安。
“阿孙来了,快些免了这些礼节,快来来来……坐到这儿来!”
“诺!”
公子卿固伏了一伏,仍旧是照着祖宗家法,朝着老祖拜上一拜。
老祖敌不过,便乐呵呵地由着他去了。
“好了好了,来看看,今日老祖备着的吃食,全都是大补的……”
“你瞅瞅,你们瞅瞅,我这阿孙都累的脱相了,快让老祖心疼死了!”
“可不是,公子受苦了!”周婆忙招呼着公子卿固坐下,又体贴入微地替他布了菜。
“多吃些才好,看看,人都瘦了……”
久违的亲情,打破了公子卿固心中的壁垒,难以言说的委屈,差点夺眶而出。
“好,我吃,我多进些。”
公子卿固,埋着头,紧忙扒拉两口,将碟子中的饭菜和着眼中的酸涩,一起咽了下去。
“慢些,慢些,当心噎着……”
周婆忙忙叨叨地喊着人,“快,给咱们少君添些淡水来!!”
“哎呦,老祖的阿孙唉,又没人同你抢,你急什么?”
“老祖这里的东西,统统都是你的,看上哪个,取哪个便是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公子卿固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着头,忘了咀嚼。
自己看上的,偏偏离自己而去,就像她当初来一样。
突然地出现,像上天给自己的馈赠。
突然地消失,上天都不给自己一个可以实现的机会。
周婆看看发呆的公子卿固,又看看老祖。
老祖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公子卿固缓了缓神,咽下一口吃食。
苦。
是真苦。
“若是殿上事务繁忙,那便告上几日的假,像你阿翁一般,先歇上一歇。”
老祖把碟子们,又往公子卿固跟前挪了挪,生怕他夹不到。
“老祖,别光顾着我,您也吃。”
“阿孙给您布菜!”
“唉”,老祖笑眯眯着眼睛,赶忙接了过来。
“方才我说的话,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身体为重。”
公子卿固放下碗筷,拥了拥老祖,“老祖心疼阿孙,阿孙心里都明白,可眼下二王子需要阿孙,阿孙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全天下人都以为,二王子狼子野心,想趁着这个机会与太子斗上一斗,好一步登天。”
“可是,阿孙从来都知道,二王子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心系百姓,全都是为着天下苍生着想,若此关不闯过去,阿孙实在寝食难安。”
老祖细细听来,也为着他捏了一把汗。
独苗苗一根,还参与到如此险恶之中。
她让公子卿固告假,一是为着身子着想,二来,可以避一避风头。若将来真有甚影响,也不至于危及到自家人不是?
“好,好!”
老祖眼睛透出精明,此事还是不要逼得太紧的好,不然非得适得其反不可,“来,吃,吃……”
“老祖,您得为阿孙做主!”
“呜呜呜……”
菜还没有放心嘴里,凄厉的哭喊声,已经冲破天际,从外面传了进来。
“阿姊?”
公子卿固站了起来,“老祖,是阿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