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阵法可不止一个人,所以谴责江眠的也逐渐稳成队形,一个个指责推阻她,已经有人手痒想打她一顿了。
这里的骚动愈演愈烈,本来身心俱疲的士兵都忍不住侧目围观。
听到他们口中事情的经过,他们也都纷纷将异样的目光投向江眠。
如果说和敌人搏斗兼顾不过来就算了,没想到竟是因这人傻愣,至队友生命危险与不顾,那江眠应该受到谴责。
大家都是一个营里出来的,不懂阵法怎会被选上,这人定是非蠢即坏。
原来战地记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江眠欲哭无泪,只得当场编个理由避免引起众怒,揭露她冒充的身份,“我前些日子得了隐疾,经过这么多日的风吹日晒,刚刚战场上一紧张手脚僵硬,并非故意之举。”
她是不是故意,刚刚那个率先骂她的离她最近,也最清楚。
听到她如此胡言乱语,刻意瞎编捏造事实逃避千夫所指的结局,那个士兵火冒三丈,当即一拳头轮上去,“你撒谎!”
他骂任他骂,指指点点任他指指点点,毕竟江眠自己理亏在先,但动手就不对了。
江眠敏捷躲过,反手扣住他的手臂拧到他身后,将人撂倒在地,“我没说谎!”
手臂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那士兵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也是倔强的怒瞪她一眼,一字一句咬出:“谎话连篇,你个卑鄙小人!”
毕竟都是一群喊打喊杀的莽夫,拳头就是硬道理,要论辩论,可比江眠差得远了。
江眠心理为他默哀两秒钟,理直气壮抬起头怒瞪周围人,“我这身武功,用得着说谎?我身体恢复后不也还是去杀敌了,是他们夸大其词,非要揪着我不便的那一刻不放!”
见她如此斩钉截铁毫不迟疑,不少人也都听风是雨动摇了,毕竟战场上人山人海的,忙着杀敌呢,谁有功夫去盯着她看,看她是不是隐疾犯了。
就算是同组的那几个,所有人也都未必有清楚看过全程,心底的天秤摇摆不定,一时间场上暂时安静了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聚在这干什么!”
管事的来了,小头领虎着脸推开人群走过来。
江眠先来了手恶人先告状:“他冤枉我,说我故意战场上偷懒。”
“不,凌头领,她就是故意的,我没冤枉他!”
从他气得发颤的身躯来看,江眠都怕把他气死了。
凌头领听闻,满脸的不耐烦溢出,就差翻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各执一词,往往这种纠纷最后真相得废不少时间精力挖掘,众人打仗身心疲惫,哪再有这个精力去管这芝麻绿豆小事。
凌头领开始和稀泥:“起来,你们的事我会上报,待会再解决,别堵在这里影响别人!”
江眠心中得意,起身溜了溜了。
这里精兵成千上万,也没人怀疑她是假冒进来的士兵。
只可怜了那名士兵,委屈巴巴呸出嘴里的泥,眼角都红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这次被敌军偷袭,还没打过吃瘪撤退,灭了军队士气,作为将军的章父自然得出来说一番好话鼓舞士气。
将军在上面激情演讲,激得自家军队热血澎湃迎合,仰望他宏伟的身姿,人群中的江眠偷偷摸摸钻出营地,跟随章父的心腹随从。
她殊不知,身后一直有一双怨恨的双眼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健你干嘛去啊?”
刘健自是那名受挫的士兵,他挥开好友的手自顾自走,“我去撒泡尿。”
刘健哪受过这种委屈,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梗着一股气,以至于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跟着江眠,她有什么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远处那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动机异常,刘健皱眉起疑,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这混蛋坏是挺坏,同时他也觉得奇怪的很,战场上的她明明手足无措像个不懂阵型的傻子,哪怕到最后阵型都没有组出来,她不懂阵型就算了,武力却又比他牛。现在她又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跟着章大将军的随从在打什么鬼心思?
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得不让人想歪。
刘健脑子虽然不算聪明过人,但浅显易懂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还是看得懂的,她不懂阵型,又悄悄尾随章大将军的随从,前往将军的帐里。
她是敌军安插进来的刺客!想要刺杀章大将军!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出,刘健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英雄主义心,这个惊天大阴谋只被他识破,他保护了将军立了大功升职当官岂不是了如指掌。
知道自己打不过江眠,刘健没有盲目上前戳穿,而是快速跑去找了头领。
打仗的纠纷事太小,领头和稀泥糊弄了事,现在这事够大了,他总不会不管。
这大半夜的,大家伙听完演讲都困得恨不得就地睡下,凌头领被他从营里拉着跑出来,那张粗犷黝黑的脸庞上的隐忍就快要极限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抬起手来给他一巴掌。
“凌头领这事儿非常重要,您看那里,他果然是奸细!”
循着他的手指看去,昏暗的夜晚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江眠躲在树后的身影被清晰看到。
实在怨不得她躲藏技术感人,实在是这里植被太贫瘠,高低周围就这一棵树,又不可三百六十度遮挡自身,难不成她还能躲进树桩里。
江眠也能感受到周边的清凉,总感觉有不少眼睛在注释着自己,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想认回爹的心太强烈,现在就差这么一点,她自是要全力一博。
现在章将军已经鼓舞士气完毕,又与军师讨论了一会才回到他休息的帐里,里面透着微弱暖色烛灯,还没熄灯入睡。
眼看就要摸进帐篷,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呐喊,“大胆刺客!”
“来人呐!抓刺客,保护将军!”
平静祥和的休息营激起动荡,巡逻守卫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了这里,一窝蜂集合过来。
江眠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凌头领和刘健两张正义凛然的脸尽收眼底,特别是看到刘健,她咬牙无奈捶树。
草,怎么又是他!
没办法了,江眠不再遮遮掩掩自己的武功,用轻功迅速穿梭在守卫的拦截中,不管不顾一头扎进营里。
哐当一声,她飞扬而来的身躯硬生生将茶桌砸烂。
她抬头,对上自家父亲明显刚准备入睡,又被她弄出的动静惊扰坐起,布满鱼尾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