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渝州城。”玉夭道。

　　她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渝州城里有她的使命。

　　老瘸一愣，他以为玉夭早已断了进渝州城的心思，不想，她竟还想着。

　　“进去之后呢？”老瘸不由得问。

　　“归魂。”

　　归魂二字传入老瘸耳中，本应觉得荒唐，却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

　　“你不是凡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将死之人，一些看不透的缘法，突然就透了。

　　他其实啊，当了一生的乞丐，见识却不一定比那些不是乞丐的少。

　　“不是。”

　　玉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非人非仙非神非魔，亦非妖鬼。

　　这样的答案，老瘸并未感到惊讶。

　　玉夭有了归宿，那小七呢？

　　老瘸转而问落小七，“小七想好了吗，爷爷变成天上的星星后，你要做什么？”

　　落小七躲在老瘸的怀里，玉夭和老瘸的谈话他听到了。

　　他其实想问，玉夭姐姐不是人，那她是什么？

　　可是，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需要他想，大爷爷会离开他。

　　没有了大爷爷，他以后怎么办？

　　对了。

　　“我要跟在小夭姐姐，小夭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瘸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就只有小夭姐姐了。

　　老瘸突然释然了，他突然觉得好累，想长长的睡一觉。

　　“小夭，小七，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

　　子时的钟声敲响，预示新的一年开始，也预示一个生命走到尽头。

　　破庙众人听到钟声，下意识的看向老瘸的方向，正好瞧见老瘸歪过去的脑袋，都围了过来。

　　秃鹰伸手去探老瘸的鼻息，又慢慢放下。

　　寂静无声中，众人已心知肚明。

　　老瘸终走了，离开了这困苦的凡世。

　　他们早就知道的，但还是心中沉重无比。

　　最后的一晚，众人没有打扰，将时间留给了落小七和玉夭。

　　落小七不知晓老瘸已经永远的离开，他只是突然觉得很冷，于是更加用力的搓着老瘸冰冷僵硬的手指。

　　可是，不会热了。

　　“玉夭姐姐，大爷爷是不是变成天上的星星啦?”

　　天上那么多星星，大爷爷是哪一颗呢？

　　今夜的天空被烟火照得很明亮，黑夜散射的烟火，庆祝新年的来临。

　　“老瘸不在天上。”即便与这里的人住了很久，玉夭依然不会那些安慰人的话。

　　“那大爷爷在哪里？”

　　“在等着接他的人。”

　　“来接老瘸的人可以把我也接走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要陪着我。”

　　……

　　第二日，众人目送着牛叔背着老瘸的尸体去了乱葬岗，落小七和玉夭跟在后面。

　　他们不是不愿去，只是一路会消耗他们身体的能量，让本就饥饿的他们更加饥饿。

　　乱葬岗，白雪遮盖了原本的荒芜，牛叔将老瘸的尸体放下，连一个像样的坟冢都没有，就那么躺在雪地上。

　　“牛叔，我们就这样将大爷爷放在这里吗？”

　　落小七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手指通红，声音颤颤的。

　　“走吧，能有一个归属，已经很不错了。”

　　南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它的主人，不可随意翻动，乱葬岗也不例外。

　　玉夭蹲下身，掀开积雪，一个骷髅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就是乱葬岗，每一块土地上都有一具骷髅。

　　玉夭无视那个骷髅，抓起一抔土，洒在老瘸身上。

　　人死去，应该受土地的掩埋，这样，鬼差会更快的来接应他们，如若不然，魂魄会飘在空中，成为孤魂野鬼。

　　“走吧！”牛叔背上落小七，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走着走着，落小七开始在牛叔的背上哭泣，眼泪直流，“牛叔，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大爷爷了。”

　　“小七，别哭了。没有大爷爷，你不是还有牛叔吗？还有你秃鹰叔叔，月狐叔叔。”

　　“不一样，大爷爷是不一样的。”

　　其实，有些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