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从脚底袭来，顺着脉络，迅速将他整个人拽下去。

　　司矜在他身边没有动作，他便也不敢动。

　　为什么都要这样啊，他张了张唇。

　　想辩解，却又觉得解释这种东西很苍白无力。

　　为什么所有人都见不得他好。

　　他身边，好不容易才出现了个人。

　　好不容易才有人不嫌弃他。

　　程清焰垂下了眼睛，眼尾有些无措的泛起勾人的浅淡绯红。

　　然而他们还在说，语气嘻嘻哈哈的，甚不在意的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插刀子。

　　“不能白瞎那副皮囊不是？老天赏他饭吃，他用那张脸勾人也倒是他的本事。”

　　这是污蔑。

　　这是造谣。

　　他没有勾人。

　　他下意识的想去反驳，可他以前从未辩解过，所以话分明都到了嘴边，可他就是出不了声。

　　程清焰气到眼睛都红了。

　　视线却刻意避开了司矜。

　　“走吧。”

　　他低声说。

　　心底总抱着些微微奇迹般的期待。

　　他希望司矜没有听见，没有考量过这些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但似乎事与愿违。

　　司矜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往旁边撤了一步。

　　语气都冷了很多。

　　她冲前面挑了挑下巴，随后张唇说——

　　“你先走吧。”

　　“……”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齿尖咬住唇瓣里侧。

　　少年神色白了白。

　　而后，才垂下眼睫，遮住瞳底漠然平静的死气沉沉。

　　“我知道了。”

　　习惯性的避让，习惯性的顺从。

　　从小的经历告诉他，这样会省很多事。

　　所以他下意识的听她话。

　　然后像只失落的小狼，垂着尾巴委屈巴巴的走了。

　　没什么的，他安慰自己。

　　【幸福值-3】

　　你早该习惯的。

　　只是很可惜，他还没有了解司矜的更多一点。

　　【幸福值-7】

　　也没有，让司矜再了解他多一点。

　　【幸福值-10】

　　他又要一个人了。

　　又要适应一段没有她叽叽喳喳的日子了。

　　在他边走便坚强安慰自己的过程中，司矜就听着程清焰的幸福值一路往下掉。

　　这一下就瞬间跌回了50。

　　司矜悟了。

　　程清焰的数值好刷是好刷，可他太脆弱了，像是需要人照顾的，盛开在悬崖峭壁的娇花，所以只要你让他稍微觉得不安了，这幸福值也是直接往下窜。

　　一点都不留情的。

　　于是最后数值在37停住。

　　司矜很无语。

　　行吧，也怪我，没来得及明确跟他说，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这家伙也是。

　　都不辩解一下的。

　　委屈受多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了吧。

　　可可怜怜小白花。

　　她好想冲过去抱抱他，然后把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指尖抚过少年瘦弱的背脊。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抱着他，然后告诉他，我信你，我当然信你，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的。

　　但现在不行，她要用简单的方法，以同样的方式帮他正名。

　　于是她退步回去，严肃而一身正气的加入了闲言碎语的邻居们。

　　邻居1：“不过那小姑娘真好看，看着也善良，怪不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程清焰命好哟，碰上这么个金主，肯定大方。”

　　司矜：“嗯嗯，等我把他追到手了就能更大方了。”

　　邻居2：“也不知道小灾星要怎么跟他奶奶说……自己养大的孩子出去干这种勾当，程老太怕是能直接气死。”

　　司矜：“不至于吧，为了追到他我还打算从奶奶这儿下手呢，原来奶奶看见我会生气的吗？我看未必，我觉得奶奶挺喜欢我的，程清焰以后应该也会喜欢我的。”

　　“……”

　　“……”

　　踏马的。

　　闲言碎语的婆婆们把这小姑娘踢出群聊。

　　刚想指着司矜的鼻子骂她没教养，大人说话还插嘴。

　　就看清了她的脸——笑意温柔，不是她们嘴里“小灾星的那个金主”又是谁？

　　无论什么年纪，背后传播八卦被正主抓包总会觉得心虚的，她们自知理亏，所以迅速遁了。

　　司矜站在原地。

　　垂眸，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这才折返回去再找程清焰。

　　系统很安静，想来程清焰的数值应该没再掉了。

　　完成任务属实不易，小司叹了口气。

　　**

　　楼栋门口。

　　程清焰家在六楼，她再过去的时候，少年还在一趟一趟的把东西往楼上搬。

　　六楼。

　　就他一个人。

　　他这才是真正的跑上跑下。

　　司矜真情实感的觉得这孩子坚强的让她有亿点点的心疼了。

　　虽然他年纪小，是个弟弟。

　　可他的生存本领很牛逼。

　　他还很会照顾人。

　　她看了他一会儿。

　　等他搬到最后一趟的时候，才迈步过去。

　　他似乎累到了，坐在楼梯上喘气。

　　一贯挺直的背脊在此刻弯下来。

　　阶梯是水泥砌的，也不平。

　　他就很安静。

　　一声不吭，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手指被红色的塑料绳勒的通红。

　　痕迹一道一道，安静嵌在他的手指上。

　　身上的衣服也蹭到了灰。

　　老实说，现在的程清焰，看起来有点狼狈。

　　她走过去，蹲下看程清焰的脸。

　　才发现他可怜到令人心碎。

　　漂亮的眼睛此时波澜潋滟，水光酝酿在眼底。

　　齿尖摁在柔软唇瓣上。

　　咬的泛白。

　　“……”

　　指腹轻轻蹭上少年的眼尾。

　　司矜差点就把持不住，学习霸总去亲掉他的眼泪了。

　　但凭借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是忍住了。

　　她张唇，表情跟正人君子似的：“怎么了呀程清焰，男子汉大丈夫不是有泪不轻弹嘛。”

　　“对不起。”

　　他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

　　看清司矜的脸，他才放松似的眨了眨眼。

　　“你怪我么，怪我让她们那么说你。”

　　“这你确实得跟我道歉。”

　　司矜沉吟了下，然后说。

　　“怎么我让你走你就真的走啦？你都不试图跟我解释的？”

　　一声不吭的幸福值就哐哐往下掉。

　　“就知道一个人什么都扛着，不开心了也不说，就这么憋着也不怕憋出病。”

　　要不是爷开了外挂还真看不出你难过。

　　程清焰：“……”

　　指尖无措抓紧衣角。

　　他的下巴被人轻佻的用食指抬起。

　　分明是个调戏的姿势。

　　他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我说过的呀，程清焰。”

　　司矜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的放大招。

　　“你的目标就是目标就是上政法，而我的责任，就是陪着你。”

　　陪在你身边，刷爆你的幸福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