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玉很高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皇儿娶夫。
他尽心尽力地上下打理,势要布置出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
洛丝见他乐在其中,也没有多阻止,只在他实在太累的时候,劝着休息一下,其余的任由他去捣鼓。
白日越有精神,到了夜晚他就睡得越沉,呼吸却很浅,浅得随时会消失。
洛丝知道,他这是时日无多了。
权当他是回光返照,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就让他高兴高兴吧。
乐思也帮着温润玉一起准备聘礼之类的,顺便趁着这次机会,借温庭毓之手使劲虐凤镜夜。
凤镜夜每日都会去找她,而她除了处理朝政以外,无时无刻不跟温庭毓在一起,体贴入微地照顾他。
明显得温庭毓也看出了乐思是在针对凤镜夜,可偏偏那人还总是被气得跳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温庭毓感叹:这人是真的傻,也是足够笨,连女人心都抓不住。
殿下告诉他,凤镜夜是戮凤国男子的后代,骨血里有硬汉男人的尊严。
他才恍然大悟,难怪!
戮凤国的男人都是些不解风情的糙汉子,哪有他们屠龙国男子来的温柔小意,会讨女人欢心呢?
温庭毓在后宅见过不少男子为了争宠,使出浑身解数,故意扮可怜,才能获得妻主的恩宠与疼爱。
他也深谙此道。
可他凤镜夜偏偏什么都反着来,若是生气,娇嗔几句便可,他非要拍桌子怒吼,还哗啦哗啦响地甩扇子。
若是吃醋,缠着殿下多道几句委屈,落几滴眼泪,殿下总会心软。
他偏不,非要拿言语讽刺自己,殿下岂不是更怜惜自己,哪还会看他?
温庭毓摇头,听闻凤镜夜曾经也是位风流公子,喜欢他的女人不计其数,如今怎流落到如此地步?
大抵智慧都拿去换脸了。
这一天,乐思急着去处理事务,匆匆吩咐几句,留下温庭毓和纠缠不休的凤镜夜二人在御花园,就离开了。
温庭毓瞧了几眼失望又气闷的凤镜夜,终是忍不住提点他:“你这样是得不到殿下欢心的。”
凤镜夜正拿折扇扇风降火,冷不丁听到温庭毓出声,便觉得是嘲讽。
他冷嗤道:“乐思不过是因为凤后有命,才会娶你,她也不爱你,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将军说这句话?”
乐思不爱自己这件事,温庭毓比凤镜夜更清楚,闻着扑鼻的酸味,他笑了笑:“可至少殿下是喜欢我的,总比凤公子被厌恶至此要好上一些。况且,凤公子如今戴罪之身,也不是什么将军了,自称本将军恐怕不妥吧?”
凤镜夜被噎了两句,胸口憋闷,狞笑着回他:“是,我现在确实不是将军,甚至是戴罪之身,可殿下依然把我留在身边,以凤公子的身份留在宫中,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对我的情意吗?”
温庭毓轻抿一口茶,浅笑道:“你若真这么觉得,那也甚好。”
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无力,凤镜夜郁卒,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跟这种屠龙国的小公子拈酸吃醋。
实在不是他会做的事,都怪和这个人斗太久,被带偏了。
他愤愤地饮下一整杯茶。
宫人们将二人的场面看在眼里,面面相觑,大家都心照不宣。
任凭谁看了,都觉得温公子——未来的太女正君,更惹人怜爱。
而眼前这位凤公子,太过粗鲁,哪个女人会喜欢呢?
以前追捧他的女人果然是看脸吧,那双桃花眼倒是挺惑人的。
但据他们所知,殿下喜欢的是如同初生小鹿那般清澈无辜的眼眸。
哦,应该说全皇宫的人都知道这点,而温公子就有这样的眼眸。
饶是他们做宫人的,都忍不住替这位凤公子叹息,有些事强求不来啊。
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依然沉默地对着静坐,也不离开。
处理完急事的乐思回来,就看到他们之间隐隐约约剑拔弩张的气势。
她奇怪地歪了歪头。
自己不在,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乐思习惯性地忽略凤镜夜,踏步上前,柔声地问道:“庭毓等久了吧,方才回来时遇上了司制房的人,与他们讨论婚礼的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温庭毓欢喜地起身,笑着摇摇头,对她说:“庭毓在这儿饮茶赏景,还有凤公子作陪,并不无聊。”
见他笑盈盈地说着场面话,凤镜夜小声嘀咕:“虚伪做作。”
这声音很小,温庭毓都没听见。
他的目光留意到乐思手里的大红,不禁问道:“殿下拿的什么?”
“哦,这是司制房给你缝制的绣花鞋,刚做好就送来了。”乐思举了举手臂给他看,问:“本宫给你换上?”
温庭毓害羞一笑,没有拒绝。
乐思扶他坐好,单膝下跪,捧起他的腿,褪去原来的鞋子,动作轻柔地缓缓套上绣花鞋,裹住他的玉足。
如此温情贴心的举动,不由得羡煞旁人,只有凤镜夜看得咬牙切齿。
石桌上的瓷杯应声而碎。
碎片迸裂开,从乐思和温庭毓之间咻的一声划了过去。
乐思岿然不动,等碎片落到了地上,她才接住被惊吓到的温庭毓。
她轻抚他的脊背,对凤镜夜冷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凤镜夜也没想到会差点伤到人,可乐思这么一吼,就将他升起的一点愧疚吼散了,反而觉得委屈,别扭地为自己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幸好有惊无险,否则要是伤到庭毓,本宫拿你是问!”
话音一落,乐思就把温庭毓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御花园。
凤镜夜起身欲追,但触及她冰冷的眼神,又下意识瑟缩了回去。
腹中情绪百转千回,最后化为他掌下的裂石碎瓷。
宫人们吓得抱作一团。
他们国家的前将军把御花园的石桌给拍碎了,好可怕。
而乐思这边,到凤镜夜看不见的地方,乐思就将温庭毓放了下来。
“冒犯啦。”
温庭毓落地后踩了踩脚,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看了乐思一眼,他忍不住问道:“殿下当真不喜欢凤公子?”
“你怎会有此一问?”这不是很明显吗?看她像喜欢他的样子吗?
“奴家觉得殿下不喜欢他。”
算你明白人。
“但……殿下故意惹他生气吃醋,又是为何?奴家不明白。”
乐思:……刚夸完你。
“本宫就是让他吃吃苦头,给他教训,让他明白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谁叫你从前坑害母皇呢,是吧?”
温庭毓恍然。
凤镜夜叛国之罪属实,助纣为虐,也是害他叔父眼盲的凶手之一。
思及此,温庭毓简直不要太赞同地支持乐思:“殿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