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师姐刀美玟这个原本应该是天真烂漫,此刻却被多种压力摧残的孩子,公主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远在移花宫的瞿光雪女儿朱朱。很明显,今天的经历暗藏着婆婆给自己的考验,看来只有去问老人家了。想到这里,公主也没有再与大家多客套,只呆了没一会儿便同大家散了宴席。刀美玟要赶着带儿子回家使用天毒菊的花瓣解毒,其他人也不怎么留,只有小又师妹嚷嚷着要跟冰晶师姐一起回去看婆婆,公主没有拒绝,带着她一起赶回了婆婆家里。
小师妹还没有练成瞬间移动的功夫,公主当然不会在她面前这么做,而是老老实实坐着地球上的交通工具启程。等到婆婆家里时,天色已经挺晚了。只是不出公主意料的是,婆婆并未休息,相反倒是在茅屋的客厅里正等着她们。
看到她们回来,婆婆脸上又露出了让人倍感亲切的笑容。见小又也来了,她便直指: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爱黏人。”
小又果然如婆婆所言,一下子上去黏住了她:“哎呀,婆婆,人家好不容易来看您,您还这么不乐意啊。”
婆婆当然仅仅开了个小玩笑。在自己的徒弟当中,除了最喜爱的冰晶以外,她也更疼这个最小的女娃子。老少两人亲切说了一会儿,婆婆便转向了公主,而且劈头盖脸就笑着说了一句:
“怎么样,这顿饭可不好吃吧?”
公主不会奇怪料事如神的婆婆说出这话,只是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摊了摊手——这是当年她在地球上西方留学时学会的表达,婆婆一看则笑得更欢了:
“现在你该知道,为啥老太婆不肯给那帮娃儿面子去吃这饭了吧?”
确实,对于修行人来说并不喜欢那些迎来送往的人情场面。正是为此,当年圣人老子留下一篇《道德经》以后便骑着青牛云游去了。而公主的那些同门却成天深陷其中,不免就影响自己的修为。公主有些后悔自己起先还帮着师姐一起劝婆婆同去,离开这里多年的她只抱着单纯的目的、以为大家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却实在没有想到都已经变成了这样。
“其实也不能都怨他们。”婆婆的笑容有些收敛了一些,喃喃自语道,“世情的冷暖,其实是比‘全轮教’杨任广更可怕的杀器,他们选择了那条路,就必然是身不由己啊。话说,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呢?”
听到婆婆当着小师妹的面夸奖自己,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时在一旁的小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婆婆,我有时也觉得跟师哥和师姐们在一起挺无趣的,他们老是有些……摆架子。”
“你个鬼丫头,”婆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你正式成年了就知道,要想不和他们那样可不容易呢!”
“谁说的?”小又一把抱住了公主的胳膊,“我就永远要像晶晶师姐一样,一直这么和蔼可亲!”
看着这个颇有些当地原始民风气息的小师妹,公主会心地也拍了拍她。正是有这样纯真的女孩,促使她没有积极回应杨任广的条件。不过,作为女王,毕竟要考虑的更多还是自己国家的利益。可是地球上的人怎么办呢?或许像婆婆这样的高人可以独善其身,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呢?想想在市集上所见到的情景,若放任下去,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荷花宫瑞亚的问题,到那时地球上又会是怎样呢?
婆婆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的爱徒在那里沉思了片刻,直到公主重新回过神来,她才从容地说道:
“老太婆不懂国政、也不想多过问,你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只看着眼前的得失、也不会随便意气用事,一定会做最正确的决定。”
这次公主有些感到意外,不知是不是婆婆又用灵芝读心术知道了一切。对于关乎国家机密的事,她一直用意念将其藏在记忆的深处、不会轻易被人通过任何精神窥探的手段获知,即便像婆婆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而且,向来懂得分寸的婆婆更不会随便主动探查这方面的事情,否则更不至于拒绝担任移花宫灵超部顾问的邀请了。婆婆依然不改她那笑容,乐呵呵地说:
“杨任广这个老家伙以为他本领高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和你用神识对话,却不知他全身已经都是黑心、黑肺、黑肚肠,老太婆一下子就嗅到那股臭不可闻的黑气。那股子味道,大概全村人一起放屁也没他那么难闻了,怎么瞒得过我呢?”
听婆婆这么说,公主也跟着笑了。看起来,婆婆的确是杨任广非常忌惮的人物,不然也早就派人除之而后快了。一旁的小又忍不住问道:
“婆婆,如果单打独斗,您一定能赢他吧?”
这个问题,让公主也有些兴趣、等着她回答,没想到婆婆的话却让她们都有点失望:
“老太婆还不想随便与他动手哩!跟他打,我怕被那股子黑气熏了自己!”
“是吗?”
这句话落,突然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发出这两个字。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黑暗之气进入了房间。师徒三人马上警觉起来,尤其是婆婆和公主都变了脸色。刹那间还不等他们有反应,却发觉自己已身处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公主马上想起这环境和自己来地球途中梦里的环境如出一辙。显然,对方能够对着自己和婆婆两大高手施展这样的结界,必定是胸有成竹。不用问也知道,来者正是“全轮教”的教主杨任广。
“老杨头,怎么这么有空来找我老太婆做客啊?”
在这样的时候,婆婆还有兴致开得出玩笑,公主也心里暗暗佩服这位授业恩师的镇定。倒是小又有些忍不住了:
“老贼,你好大的胆子,敢闯到婆婆家里!”
杨任广没有回应小辈的挑衅,倒是一直对着婆婆:“老太婆,你不是不想跟我动手吗?本座还就想会会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跟我作对!”
“难得、难得,堂堂一教之主这么看得起我这个乡下老婆子,实在是荣幸之至。”婆婆一边说着,手杖顺势在地上一划,一个金色的圆便直接把两个徒弟圈在了其中、和自己隔了开来。两人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又忍不住叫道:
“婆婆!”
老人家没有半点惧色,依然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前方的黑暗。随即,在前方出现了公主最熟悉的形象:一个巨大而又狰狞的头像。
公主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此刻已然证明自己在旅行途中的梦正是出自杨任广的手笔。在遥远的宇宙中,他能因自己内心的牵挂便突破空间的限制进入自己的意识,这老贼的功力果然已经有些深不可测了。婆婆却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说了一句:
“你这老贼头,许久不见,还是喜欢这么丑的东西吗?”
婆婆的语气并不像是与敌人交战,倒像是老夫老妻之间打情骂俏的口吻。那个头像开口发出了杨任广的声音:“美与丑,不是你说了算的!”
而后,如公主所预料的,那张开的大嘴里随之喷出了一股气流。只是与公主的梦中寒气不同,此刻所出的是一种极强的热气,哪怕被婆婆的“金刚圈”保护着,两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热量。但这样的攻击自然不能伤到婆婆分毫,就像公主一样她都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热气一靠近她便消散了。婆婆笑道:
“好一道开胃菜,可惜老太婆不爱洗外国人的什么‘桑拿浴’。”
尽管一击不成,婆婆并未出现反攻的倾向,还是维持着守势。没想到,那头像却消失不见了,很久都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婆婆丝毫没有急躁,倒是安静地盘腿坐了下来,双眼轻轻地闭着。公主在一旁护着小又,却也暗中静静地感受着这黑暗的流动,体会着可能出现的攻击方向。
忽然,头像在离公主与小又很近的地方出现,毕竟年轻识浅的小又被骇了一跳。头像做出了想要吞噬的形态,公主没有任何的回应,因为很快护着她们的圈子便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将那头像击成了碎片。作为高手来说,这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中,对方也像是在试探己方的实力。接着,又是一片沉默。
公主心里其实有些纳闷。按理说,面对实力不俗的对手,杨任广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来主动侵犯呢?但很快,她好像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在她们周围已经出现了五个狰狞的头像,随后同时对着她们喷出不同的气流,或是寒冰刺骨、或是酷热难耐,有的明显还带着毒气,婆婆的“金刚圈”也发出了更强的光芒与之对抗。可是,面对这么强大的力量,“金刚圈”终究还是有限的,很快光芒就渐渐地有些减弱了。
公主当然不是吃素的,眼见婆婆的保护开始失效,单手伸出指着天,手指上发出了一道闪亮的白光,代替了“金刚圈”开始减弱的金色光芒。可对方并不罢休,竟在她们的头顶上出现了更多的头像同时喷射着气流。这些原本并不能让公主惧怕,但出于更好地保护小又,她把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气流立刻有减弱之势、如果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破除这阵法。不过她这么一做,就完全松开了原本护着的小又,这小女孩立刻就有些不安分了,跑到离开公主的一段距离之外,也催起了自己的力量,放出一大群蜜蜂向着上面层层叠叠正在施放气流的头像。
公主一看小又出手,就知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