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一旁缓缓说道:“万物相生相克,原本当是邪不胜正。所以,杨任广的‘全轮教’纵然能逞凶一时,却也终究要消散,老太婆起先对他们一直不以为然。可近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股极强的黑暗力量充斥到了这里、近乎要完全破坏此处的灵气平衡。老太婆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听婆婆这么说,公主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飞船上做得那个梦,随即气息开始扰动起来,连忙睁开了眼睛。婆婆也马上觉察出了异状,睁开眼用右手对着她一伸,一股白色透明状的雾气便从她手上飘去,直接到了公主那里环绕着。公主深深吸了几下,这才渐渐地平复下来。婆婆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这可不像你啊。”
公主有些惭愧地的神情,婆婆倒没有责怪她什么,老人也早已通过灵芝读心术知道了原委,便直接说:
“以你的功力,原根本不至于被梦魔所困。但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经不能用常理来看了。再说,以你如此重情义,有人要借此使坏也并非完全不能。”
公主沉吟了片刻,想到因为自己这一软肋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主动说道:“婆婆,有办法让我不受这个的影响吗?”
“这可难了。只有你自己去慢慢修行体会了。”
听到公主有些失望,她站起身,从婆婆的房子后门走了出去。只见后院种得不少庄稼,显然是婆婆自给自足的产物。这座房屋看上去普通而又简陋,实际上其特殊的朝向却能让前后两院都晒到阳光。只是,在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树立着一块墓碑,上面的照片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下面则赫然写着:
夫君徐俊轶之墓妻冰晶立
而在这行字的旁边,赫然还刻着那首两人当年一起写下的诗:
愿结并蒂宿花丛,星汉与沐降桃浓。
君情似水化柔荑,月轮如冰映孤鸿。
相逢不周雁归南,共枕银河凤落东。
伴妆何须红十里,眠琴绿荫证心同。
尽管墓的主人早已化为齑粉,但面对这个衣冠冢和上面的一切,她还是不禁动容。望着小小的一方墓地,还有那张多少次让她魂牵梦绕的面容,公主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婆婆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她的样子,便在一旁说道:
“起初,老太婆是觉得你和他并无夫妻之实,但你坚持这么写,也就依了你。不过,自从立碑以后,可从来没让人踏足过后院,连你的师兄弟姐妹们都不知道。”
婆婆的态度其实很明显,这些原本都是会妨碍修行的念想。可是,从小看着自己宝贝的晶晶长大,她更知道这孩子的心。于是,终究还是顺了她的意。公主转过身,看着养育自己、并传授武艺给自己的老人,心中止不住地感动:
“谢谢你,婆婆!”
“先别谢我了。”婆婆语重心长地说,“婆婆也是过来人,知道再怎样你还是个女子、不可能没有凡人的感情。只是,修行之人一旦有了特别的牵挂,不免就成为敌人攻击的命门所在。但既然该来总要来,这大概也是给你的另一种修炼吧。谁知道将来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呢?”
听到婆婆这么一说,公主的心里不觉有些释然了。毕竟于公于私的挣扎,在她的心里也一直有些难以取舍,而婆婆豁达的态度,倒像是给自己依稀指点了迷津,说不定自己的情愫最终可能成为一个积极的因素呢?
这时,她又想到灵芝术的最高境界是可以预见未来,这亦是她一直在突破的。想到这里,不禁问了一句:
“婆婆,您能看到未来的结果吗?”
一听这话,婆婆突然大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以为这是那么简单的吗?”
见公主不解,她便笑着径直回到了屋里,公主也跟了进去。婆婆坐下以后,依然不改脸上的笑意:
“你们移花宫也早有可以穿梭于光阴的技术,却为什么不直接到未来去看看呢?”
公主随即解释道:“宇宙中现有的任何时间科技,都只能看到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曾有人做过实验,以现有的技术、用与回到过去相反的运行轨迹想去看将来,只能见到一片模糊的状态。所以,要实现穿越到未来,恐怕只有在小说里了。而且,我们的法律也不允许随便使用时间科技窥探未知、以防有人任意侵犯隐私。”
“是啊,人心难测,若是人人都能随意掌握光阴,天下就要大乱了。”婆婆顺着她的话说道,“况且未来既然还没有发生,又怎能提前看到?不过……”
婆婆说着抬头看了看窗外晴好的天气:“就像天气预报,人不能提前看到明天怎样、却能根据今天的变化测出来。而灵芝术只不过是能凭借灵力预测得更深、更准,且修为越高、越能看得真切,如同实际看到一样。”
听了婆婆的讲解,公主会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用心体会才是最重要的。”
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道理,原是你可以明白的。只是被俗事缠累得太多了,才变得一时模糊吧。换作你的师兄师姐们才听不懂呢,这也是为啥他们的灵芝术一直练不到超过两层。”
公主想替自己的同门说几句好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从小到大那番传奇的经历,又怎会相信在远离地球的地方还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更无法相信,从小在这个乡野之地长大的自己,竟然肩负着如此重大的使命!一切,都只能说是这些历练打开了内心尘封的灵眼。而对于寻常人来说,往往只会更愿意相信自己一双肉眼所看到的东西。
念及此处,公主的心越发宁静了许多,这也是她在婆婆这里经常得到的收获。见她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位在地球上可以堪称“智媪”的老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因为她心里清楚,接下来这孩子将要面对的挑战远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应对的。只是,她能经常保持这样的心绪吗?
公主原本还想求婆婆有没有办法可以令身中“三尸毒”的瞿光雪完全恢复,但看到老人含笑的表情,已然明白了答案——若要按照常理,连婆婆传给她最厉害的“天毒菊”都不能将毒除尽,除了始作俑者根本不可能解开了。然而,眼前这一系列的事,正是要自己跳出常理之外去考量。或许,就在那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便可以找到解决的钥匙了。
在婆婆这里吃了饭,公主便换上了一副入乡随俗的打扮。这里的人们非常喜好蓝色,常用一种原是作为药材的染料做出非常鲜艳的蓝布。婆婆一直为她保留着当年的穿戴,因此她也穿起了自己从小一直偏爱的蓝白相间服饰。不仔细看,人们真要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当地女孩,唯独有修为的人能够发现她身上那与众不同之处。
晚饭后,趁着天色还早,公主饶有兴趣地逛了一下镇上的夜市。小时候,这也是她最爱的休闲活动。和当地的百姓一样,逛夜市不仅是欣赏风土人情、放松心情,还有各种美味的小吃。这里的人对于大米的运用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有米线、卷粉,还有饵块等各种不同形态、不同风味的食物,而他们的原料却是同一样东西。公主曾经引入移花宫希望普及,但终究不抵原生态的风味。一身当地人打扮的她闻着这久违的香气,好好体会了一下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时光。
除了吃的,公主还在一个摊位前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是她童年时便在路边常见圈套游戏:地上摆满了各种礼品,花钱买一些圈圈、套中什么就可以当场拿走。越是贵的离得就越远、也越难套。当年公主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玩这个就几乎百发百中,让这些老板们以后每每看到她便吓得求放过。可尽管如此,他们却没有一个耍赖的,只要套中了哪怕再心疼都会及时兑现。也正是这纯朴的民风,给了公主一颗同样质朴的心。
当然,与过去不同,这里也多了一些新的内容。比如原本只是小规模散户经营的烧烤,现在成了整片街上各处林立的态势,到处散发的油烟,也让不喜欢这一口的人被迫接受着浓重的气味。还有便是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播放着舞曲。这些,都打破了公主曾经的记忆。她本身倒没有太多介意,毕竟这些景象在女神之都是看不太到的。只是,作为修行者,她敏感地觉察到了繁华背后的萧瑟。公主暗暗凝心静神,打开了灵眼一看,却发现市集上被灰黑色的气息笼罩,不少人显出了憔悴。很明显,正如婆婆所言,此处被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所侵袭。而这些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公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黑气突然在某个摊点中间特别凝聚、形成了一个结团,一位出来品尝小吃的老妇人正准备端起那一团黑气往肚里吃。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上前,一抖手将她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打翻在地。老妇人见状正要发作,可是那米线里居然钻出了一条青色的小蛇来。
“蛇蛊!”
公主一愣。虽然在这里蛊毒并不稀奇,但在这人烟稠密之地公然下蛊,说明对方胆子已经相当大。周围人一看这个立刻吓得四散开来,连卖米线的小贩都面色如土。显然,这不像是他自己的作为。而包括这个老妇人在内的一些年长者则用当地话大叫着:
“着蛊啦、着蛊啦!”
公主原准备直接消灭那条蛇,可转念一想,便循着它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直到靠近又一个更大的黑气聚集点,那是一条小巷。而那个聚集点却是一个人形的黑影。正当小蛇要回到那里时,公主一抖手发出一道火光,小蛇立刻就燃烧起来,那黑影也被这火光逼得往后退了几步,短短数秒之间,小蛇就被烧成了灰烬。
“竟敢伤害我的蛊虫!”
那个黑影发出恼羞成怒的声音,直接对公主射出了一道黑气。这当然对她无法构成伤害,直接就在靠近她好一段距离的时候便消散了。那人并没有注意到彼此实力的差距,仍不死心的他继续对着公主发出两道烟雾。
“‘三尸咒’才练到这个水平,也敢动手吗?”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从身上拿出一片花瓣来,对着过来的烟雾扔了出去,不想小小的一片便将这两道烟雾一下子全吸走了。
这时,对方才如梦初醒,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连忙一闪身想要化作黑烟逃去。然而,在他的后面却又多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现在才想逃,已经晚了。”
狭窄的巷子,被那人和公主两头堵上,面对高手想要遁走恐怕不容易。这也激发了他孤注一掷的心,对着两边各伸出了手、五指成爪喝了一声,随即分别有一条白色的带状物从他的掌心飞了出来,径直朝着两个方向窜去。
这招“大咒蛇”是使用蛇蛊的蛊师最厉害的本事,发出时还带着剧毒,常人被这幻化成蛇形的带子击中不死也重伤,而且施术者功力越强、威力也就越大。但很明显,眼前这个修行浅薄的人并没能发挥到最大威力,只是一时情急勉强使了出来。公主对付这个自然不在话下,使出了“灵芝锁喉术”单手一扣,带子就化成碎片消散了。另一边,那后来的人影更是举起手将带子缠绕在了自己的上臂,然后又冲着对方甩了回去。这年轻的蛊师慌忙施术挡回了反弹的咒蛇,可这时公主的灵芝锁喉术也袭到,一下子隔空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那人呼吸受阻、拼命抓着自己的喉咙却抓不住什么,只能挣扎着蹬起了双脚。倒是另一个人影说了一句:
“行啦,晶晶!给他留条活路,交给我们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