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公主才缓缓地停下了攻势。这时的郑荣荣双眼紧紧地闭着,依然在地上时不时抽搐几下。但特别的是,在他的身上还会冒出一两道电火花、并发出声响。这哪是人类的表现呢?这下连郑冰芝也止住了自己的激烈情绪,好奇地张望着。公主却从容地走上前,重重地对着猛踢了一脚,随之“郑荣荣”的脑袋便掉了下来,郑冰芝当然一惊,可接着便闻到了一股电子设备短路烧毁的气味,而掉下来的头部断裂处更明显看到了电子元件的痕迹。另一边,“郑荣荣”的躯体颈部也是参差不齐的金属裸露在外。
公主环顾了一片狼藉的大厅四周,依然用她那平静的语气对着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议员们说了一句:
“我才离开一个多月,你们就被机器人耍得团团转了?”
不等大家有什么反应,她又补充了一句“正副议长,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以后,便撇下一干众人、转身消失在了大厅里。金权民将军也紧跟着使用瞬间移动离开了。
赵美兰马上吩咐议会里的日常管理电脑修复大厅损坏的设施,然后便上前拉起了还惊魂未定的副议长郑冰芝。尽管自己心里一片谜团:眼前的居然是一台机器,那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去了哪里呢?不过久经杀场的她很快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实际上,或许也只有在公主那里才能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所以,她还是和赵美兰一起赶往了公主城。
短短几分钟以后,公主已经端坐在了自己办公桌的后面、金将军则站立在她的身旁。而在她的面前则叠放着一大堆的纸质文件——全面电子化办公的移花宫很少使用纸质记录,为数不多的例外是老百姓通过各种渠道的申诉,这是复国以后就留下的规矩,提醒执政者长期警醒、以民为本!
公主把这一堆纸质文件推到了她们的跟前:“你们这一个多月的政绩。”
虽然公主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她也极少公开发怒,可两位议会领导人还是感受到了压力。实际上她们也早就看过了这些文件、知道百姓们的抗议。不过,这时的郑冰芝心里却还记挂着自己的儿子。
公主当然看得出她的心思,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过分责难一个如此疼爱儿子的母亲,直接说:
“你们停止了首都范围内的电脑政控,所以Ciera无法监测荣荣的具体去向。但是国防电脑Rose告诉我,荣荣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首都、只是还没有离开国境。”
听到这话,郑冰芝的眼睛一亮。公主继续说道:
“由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涉及到国家安全的行为,所以国防电脑无法进一步探查他具体在哪里,当然应该还是安全的。”
听到这里,郑冰芝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一旁的赵美兰却已经是一脸的歉疚感,公主变得有些语重心长:
“我必须承认,电脑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就好像一个机器人可以把议会破坏成这样的地步。但是,遇到问题就简单地选择推倒重来,不是睿智之举。你们这一个半月停掉了首都大部分自动化运作、改用人工操作,的确增加了就业岗位,可同时也大大消耗了成本——你们一个月就花掉了原本三个月的财政预算。而且突然这么大的变化没有安排过渡、许多上岗人员并未接受足够的培训,直接导致更多的工作出错,也引起了极大的民怨。你们原来想增加与百姓的亲和度,结果却事与愿违了。”
公主并不是一味地指责、而是有理有据地指出了关键问题所在,就连向来对电脑管理非常不以为然的金将军也在一旁点头赞许,尤其是知道公主回国才片刻却已经通过有限的信息准确做出了分析判断,更加钦佩这位年轻领袖所拥有的超凡能力。当然,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给两位议长一个台阶下,赵美兰立刻点头,主动说:
“公主,我们知道错了,以后还是将首都交还给内阁吧,我们愿意从旁协助。”
这话一出,旁边的郑冰芝转头对她瞪起了眼睛。公主自然看出了端倪,便说:“这事先不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维护首都的正常运作。我建议,立刻恢复Ciera的日常管控权;你们招聘的各种专职或临时的工作人员要进行筛选,试用期内不合格的一律清退、表现欠佳的重新培训,剩余的人也要再安排合适的岗位。造成人力供大于求的问题,可以提请内政部动员各家公司和机构来招聘,我们移花集团也可以消化一部分。”说着,公主一挥手展示出一份电子文件,“地球上移花集团的总部还有相关职位的空缺。我跟梅丽莎公主沟通过了,她同意在首都招聘人才,愿意去地球的待遇从优。”
眼见公主的安排已经非常细致,虽然她口中说的是“建议”,可实际上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公主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个半月造成首都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得由你们议会下院负责、要从你们的财政里面扣,等Ciera清算出来、按照我闭关前大家商量好的由上院来履行监督职责,最后将结果对外公布!”
虽然赵美兰连连称是,可是跟郑冰芝一样,听到要自己花钱还是心疼得很。这一个多月的折腾,满以为是能正式走上前台的开始,没想到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望了一眼旁边的郑冰芝,后悔当初不该听她的话带动整个议会下院竭力要争权,虽然明知移工党的野心,最终还是被自己的私欲降服了。事到如今,除了接受现实,又能怎样呢?
接着,公主又转向了郑冰芝:
“大姐,我不想多干涉你们议会内部的运作,但是现在全国都看到一个机器人代替你儿子在下院总部兴风作浪,而身为议员的荣荣又无故擅离职守,这事可能关系到国家安全,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郑冰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兹事体大,这时也不能只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了,毕竟身为移工党领袖、当年又是和公主一起参与复国,在此时还是能以大局为重。更何况,她自己也急切地渴望知道儿子的去向,只不过这个主动权很快从手中失去,多少还是有些无奈。于是,便从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打发走两人,金将军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你要是再不回来,大概这些政客们能把首都闹翻天了。”
公主一边请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一边笑着说:“这些人要真有翻天的本事,也不会一个多月惹出这么大乱子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撤了他们、把权力还给凌莲那帮孩子?”金将军的心里依然更认可公主亲自培养的那群年轻人。身为老帅,这也是他的特别之处,寻常老人家、尤其是有些资历的多少对年轻人有几分排斥感。公主却摇了摇头:
“眼下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金将军一看她的神色,也大致明白了所指的是什么,便径直问:
“你是说……那个机器人和郑荣荣的失踪?”
公主沉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
金将军回想起前面发生的整个过程,同时也陷入了思考:“确实!整个过程……就好像有刻意的安排。”
君臣两人虽然年龄分属两代,但合作多年已经有相当的默契,所以不需要说破便能知道彼此所想:因为议会下院选出的临时政府停止了首都的电脑管控,直接导致了郑荣荣能够轻易离开首都而不知去向。不仅如此,一个机器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代替他占据了议会的席位。如果是国外引进的,必然会被国防电脑侦测到。然而,要在国内制造这样一个能够跟公主交手的机器人却不被发现,又是谈何容易?这当中,必然需要大量使用身为议员的特权。因为在最初设置电脑的管控权之时,已经充分考虑到了人权保障,除非有明确的证据,否则就是国防电脑“玫瑰”也不能随便探查民众的个人行为,更不要说是拥有司法豁免权的议会成员了。
然而,也正是因此留下了钻空子的机会。到底议会里有没有“内鬼”与境外势力勾结呢?在不知道实情的前提下,这也是公主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贸然对赵美兰和郑冰芝提出要亲自介入调查、更没有即时下令完全撤销他们首都治理权的原因。金将军明白了公主的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
“确实应该这么做。不过话说回来,冰芝实在是太宠儿子,要不然荣荣也是一个可造的好苗子。”
言下之意,金将军虽然认可郑荣荣的发展潜力,同时也惋惜于郑冰芝的错误管教导致其受到了限制、并不觉得他能和凌莲等人相提并论了。但此时的公主并没有关注这个问题,她回国以后没有办其他的事、赶着处理议会中发生的情况是有重要原因的。此刻,她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几分担忧,这是女王陛下很少有的表情,金将军也随之关切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
公主转头郑重地看着金将军,用很缓慢的语声说:“你知道吗?前面我在和那个机器人交手时,发现他能使出压倒性的力量!”
“真的?”闻听此言,金将军的脸色也变了样。之前在现场时,自己只以为公主一时失察不能及时还击,所以才出手解围。毕竟高手对决,不是光拼功力高下、还要看出招的时机,就好像军事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也不太鲜见。后来又发现对方只是个机器人,就没有在意公主为什么要用终极杀招。现在听她这么说,才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公主依然不改自己的神情:“当它使出‘莲花神剑指’的时候,我感受到至少得有50年以上功力才能达到的境界,不是你帮忙的话,我一时半会儿真会腾不出手来。”
金将军这下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之前当知道了这是个机器人以后始终没有在意。可眼下公主说出了实情,如果有一个机器人可以达到与她力敌的水平,若是批量生产、变成部队又是多么可怕的事呢?并且,人是血肉之躯、再强大的功力终究有限,而机器人只要提供足够的能量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发动攻击,这是比那个刺客徐俊尘更危险的事。更关键的一点,到现在敌人究竟在哪里都还不知道。想到这里,他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这件事要由近卫军亲自介入!”
眼见他又露出了军人的脾气,公主连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我正是在和你商量嘛。你想,敌在暗、我在明,如果真有发动战争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突袭、而非要派一台机器冒充一个年轻的议员呢?”
金将军愣了愣,也就是在转瞬间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毕竟征战多年,这一点素养还是有的。实际上,真正能够让他动容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国家的直接安危,二就是当年答应老女王托付、要尽全力保护的维多利亚公主安全。而听到她的话,觉得也确有道理,便又坐了下来。
公主继续着自己的分析:“那个机器人确实厉害,凭我们移花宫现有的科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造得出来的。不过,要想真的胜过我还不太可能,只是制造者好像也明知这一点,但又让它在议会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有别的目的。”
金将军渐渐地完全走向了平静,仔细考虑着公主的推断:敌人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不知道,那么之前他们让机器人代替一个年轻议员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知道,那显然是针对公主的,但能造出这么一个精密的机器本不容易,费尽周折又无法击倒公主,其真正目的在什么地方呢?
对公主来说,她却想到了在地球上获得的信息:根据全轮教主杨任广的说法,当初行刺自己的徐俊尘其实是他间接安排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也是大大出乎之前意料的。现在又多了一个能跟自己力战的机器人,会不会也有照常理无从得知的目的呢?
这些疑问,都是接下来需要探究的重点。最终,两人商定只进行暗中查访,特别是留在议会的那个机器人残骸要密切注意动向,同时也不要过分介入、以免引进敌人注意。
商量完了这件事,金将军还想了解公主这段时间在地球上的收获,可后者却没有功夫再与他多聊了,因为她要赶去探望还在昏迷中的另一位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