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成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伤心,“现在看来,那个看似断裂形成的大峡谷,实际是整个地块儿下陷后,新的地块聚合挤压形成的。”
“看情形是整个被隔离的传染病的人群都被埋在了地下。当时隔离区域划分的时候,我来过现场也进行过规划,所以是这些地方无疑是了。哎!是祸也是福!”朱震感叹道。
“是呀,与其每天被疾病折磨,活着暗无天日,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人,活着也是痛苦,身体的痛苦加上精神的煎熬,或许现在他们也算解脱了吧。不用再给这些传染病的人送饭了,也为活着的人节省了口粮,对活人而言是福。”曼立国双手背后,看着远方感叹。
“没有任何征兆的全部落入地下,甚至可能还在睡梦中,相当于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或许对这些人也是一种解脱和幸福吧。但是世上不是有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没办法去揣测已经逝去的人们的心里,但是既然已经走了,就希望他们走的开心些,无忧无虑,愿世间所有的不美好,从此和他们无关。”罗维成捡起地上桐村的牌子,一跃而起,挂到了牌楼之上。
“世间所有的不美好,真的和他们无关了,以后的路途艰险,他们不用再经历,这样走了也挺好。”曼立国扬起头盯着桐村的牌子看。
突然曼立国脸上有些水,他以为自己哭了,额头上也有了,难道额头也会哭?不,不是,这是雨,这竟然是雨,曼立国兴奋的叫着,“下雨了,真的下雨了。”他转过身,看着罗维成,又看了朱震,他们震惊的看着手掌上的一滴水,“这竟然是一滴水!这竟然是一滴水!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罗维成盯着水滴自言自语。
朱震仰头看着天:“老天爷真是开眼了,竟然真的下了雨了。我都闻到了水汽沾着泥土的气味了,真香。”
“这是水吗?还是我的眼泪。”梦北摸着脸上肆虐的眼泪,她想要伸手去接一滴水,只见那水滴从她手掌穿过,“哦,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接不到,难道自己真的死了吗?”
曼立国往前走了两步,梦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团雾一样,被曼立国穿了过去,透明的身体又恢复原样。
她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努力用眼睛查看自己的身体在哪里,终于她看到了血淋淋的一滩,她被土地挤变形的压在地下,她努力想要晃一晃自己,以致让自己躺的好看些,若干年后被人考古还能发现这是一具有艺术造型的骷髅,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她看到自己的手,都是像一个影子一样,从她身体穿过,却挪动不得分毫她自己的身体。她看到了大宝,二宝,三宝,小毛,虎子等一大片小朋友,他们稚嫩的身体拥挤的变形的待在一起,大宝二宝的头在自己的背后,随着脊柱的变形,被挤的如一张纸一样成了扁平的血肉,两个圆圆的脑袋也被挤的脑壳分裂,眼珠外凸,颈部的脊柱断裂。
梦北看着这一滩滩血肉,对,那个她甚至想要诅咒他坟墓的男人,死成什么样了?她用眼睛努力瞅,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伸手异处的血尸,他的身体和头还不在一个层面上,头被重重的土地砸下来,身体还留在上一层的层面上,他的脑袋被完全压成一张纸,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粘液,他的身体上重叠着数十个男女,他们像集体被放入压缩机后,又整体出厂的艺术品,参差不齐,断胳膊少腿少头缺脸。
梦北看着看着,又哭了,你终于死的比我难看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难看不难看,自己只想要在活着的时候有足够多的幸福,现在都死了。总之看到他死的更难看多一丝安慰吧!
梦北握住男人的一个眼珠,你真的是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到我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又对你多么好的女人,甭说别人,你也是是个有眼无珠的人,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梦北没有抓到那个眼珠,她想把它抠出来,但是她努力了几下,都是徒劳,最终她只好放弃了。
难道自己专注的爱一个人有错吗?自己不爱别人,独自一人时,每个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连一个找人干活的人的都可以对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对象,这竟然成为别人拒绝自己的理由,那好自己不知怎么滴,选择了一个人,坠入了爱河,他头上又没有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又怎的判断他是不是好人?他果然又不是个好人,周边的指指点点又开始多起来,开始指点自己还不如不找,你看,找了一个什么祸害。
她记得那个周婶和张大妈经常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切切私语,梦北想到了,要不然去看看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梦北跑到周婶的家里,果然周婶儿还没有死,肥肥胖胖的坐在庭院的摇椅里,梦北抓取她的心,她抓不到,那让自己看看清楚吧,梦北闭着眼睛又睁开,周婶的过去,像黑白照片一样环绕在她周边,周婶过去还是个美女,周婶第一次结婚离婚了,她趴在屋里哭红了眼睛,茶不思饭不想,终日以泪洗面,无脸见人,周婶第二次离婚脸上只有淡淡的忧伤,周婶第三次离婚稀松平常,如同一日三餐一样,周婶第四次结婚男人得病死了,她也只是谈谈一笑。她看到周婶儿内心里飘出一句话,她要促成越来越多人的结婚,最好别成,这样别人就可以体味她的痛苦,她就可以更自豪的抬起头。梦北吃惊的看着从周大婶儿心里飘出来的一段段文字,她决定去找张大妈看看张大妈会不会有令她吃惊的信息。
张大妈正在舂米,梦北试图捞起一把米撒到地上,她很用力很用力,不是说灵魂也是有重量的吗?会什么她连一个米粒也捞不到,她非常非常愤怒,用力在舂米的盆子上使劲儿一扒,只听到盆子扑通掉到了地上,她也不确定是自己扒掉的,还是张大妈放的不牢稳,总之是掉了,她很开心,只听到张大妈在嘴里骂了一句是哪个黑心鬼过来捣乱,随机把米重新装进盆子里,重新舂米。梦北站在张大妈的后背,张大妈佝偻的腰在后背看来佝偻的更加肆无忌惮,她从张大妈的大脑里扯出她的全部回忆。
不得了,不得了,张大妈的过去原来是这个样子。梦北站在张大妈的后背倒吸一口冷气。
她一辈子没结过婚,为什么叫张大妈呢?不对,因为她养了一个孩子,所以时间久了大家也叫她张大妈,那她为什么不结婚呢?可能她不想结,或许是她害怕结,或许是她钟情于一个男人,或许是她爱的男人没有娶她,或许是她曾经悄悄的结了,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到呢?不管怎么说,张大妈彻底惊到她了,俗话说没有结过婚的人,等于是半个人,这样看来张大妈一辈子只算活了半个人。
梦北的耳边响起了张大妈嘀咕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