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他专心研究这种被原始冰冻层覆盖的生命,它们极强的生存和繁殖能力引起了他极大的关注,而且它们有着极为强大的寄生能力,他隐约感觉到,这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国际大会预计的地球更新时间到来之前,如果这种危机来临,恐怕人类会完全成为这种生物的寄体,对人类而言将是彻底赤裸裸的生物毁灭,没有人能逃脱,即便移居火星,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感染这种寄体。
他不希一切代价也要研究出那些微生物的克星或者杀死它们的药物。
二十年前他研究了已经长达十年之久,已经稍有进展和突破,但是就在那时,那些研究材料和被研究对象被盗了。
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知道研究秘密的只有他们三人,一人已故,一人立在眼前。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关于学术的秘密万不该轻易透漏给不该知道的人,他错了,大错特错。
如今的场景似乎和二十年前的如出一辙。
王怀彬停在了门口,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如此,但是曼立国敢,而且做的不卑不亢。
曼立国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但是此刻他选择忍了。如果三十年前曼立国不把他当回事儿,他不生气,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尊严和威望严重暴跌,难堪程度甚至不亚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搏斗一生,斗天斗地,算计一生,赌上所有,终究还是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王局,大国工匠我不敢当。”曼立国从实验室里出来,看着他阴沉的脸,打断了王怀彬的假想,把他引到办公室。
“你应该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王怀彬开门见山的问。
“我一个从事研究的人,没有你们这些人的心机和精力,哪能猜得透,我这老眼昏花,哪能看得清分得明,但是王局能在百忙之中来到我这砖瓦之地,必然非虚行一场。”曼立国冠冕堂皇的话语中带着冷嘲热讽,顿时王怀彬的脸色如刷了一层铁青。
沉默半晌,王怀彬还是开口说话了:“老曼,都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喜欢你的坦诚,想当年我们三人,我最欣赏的还是你,那都是过去了,不提也罢。现在满城沸沸扬扬的事件你应该看到了。你的研究内容都是向哪些人泄露过,那些被研究的生物有没有被别人知晓从哪里来的?”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恐怕不是我不愿提起,而是有些人不想敢去提吧,哼,你不感觉问这很可笑吗?如果是别人问情有可原,难道你还不清楚二十年的事情吗?果然面具戴久了,就好像成了真实的自己,但是在有些人面前永远能够看到面具下面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你,你——”
这句话竟然噎得王怀彬无话可说,愤然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结果,他原本也想替他掩盖事情,替他分忧,没想到他那么不领情。王怀彬看着生物学院的大门,面带狠和阴郁,思索度量。
如果说这一辈子,自己输了,不,自己还没有输,我还有个儿子。
他回到了办公室,拿起来了办公桌上那封匿名的信件,又放下,如是这样,来回了几次,他的心越来越不安定了。
刺啦一声,他撕开了信封。
上面赫然写着:
老朋友,我们是时候见面了。
王怀彬看到这几个字,险些晕过去。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口气,他知道是谁?但是他却如此恐惧。
好似他的出现,要剥夺这二十年来自己辛辛苦苦谋下的仕途。
人生走错一步棋,是不是意味着最终会全盘皆输?
从来不抽烟的他,静静坐着,竟然抽了一盒又一盒烟,烟雾缭绕中似乎可以隐藏压抑的情绪,但是隐藏的再好,一些东西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搅扰你。
这种胆颤心惊的时候该结束了。
他把手里的烟摁灭,把写有字的纸反过来,一串清晰的地址,呈现在他面前。
夜已深,他独自从家里出发,去往了那个魔鬼般的地方。
好在现在的时代采用的是坐标定位,否则真的难以找到这个地方,王怀彬看着光秃秃的山发着感慨。
四周空无一物,甚至找不到一丝草木,只有几座光秃秃的山峰,方圆百里之内看不到一丝灯火,只有几颗孤星高垂,夜深,风卷起的沙土在空中盘旋,它们无孔不入,他的鼻孔,耳朵,眼睛,嘴巴都在经受风沙的袭击。
他看下纸上的标识,走到几座山中,最中间那座的山脚下,环绕山转了一圈,一个隐形的门开了。本能的向身后和四周张望之后,他进入山门,门瞬间关闭了。
山洞内,灯光由弱变的越来越强,自进入山洞之后,他一直在走下坡,好似在走一个倒立的盘山公路,他有些累了,看到下坡路的旁边竟然还有电梯,他犹豫了片刻,但是太累了,还是坐上了电梯,他进入电梯的瞬间门哐当关上,还没等自己按下去几层的键,电梯如高空坠落般的速度急速下坠,他的惊慌已让他失去了吼叫的本能,他只紧紧的挂在电梯内的扶手上。
伴随着电梯的骤停,他重重的摔倒了地上,门开了,电梯外面的世界,豪华,奢侈,亮堂,完全不像有在地下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在山的底部,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参观一个配有高端设备的新型办公区。
他才走出电梯,看到电梯两边端枪立了两个人,电梯门口立着一个人迎接他,他才走出办公室,那个人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怀彬紧随其后的跟着。
这样一个地下世界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银色地球灯的正下方,他正仰面看挂在墙体的一个土色的星球,常识告诉他,那是火星。
伴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当他们到达银色地球灯的下方时,那个他熟悉又恐怖的面孔转了过来。
“二十年的光景,王局竟然和当初没有太多差别,似乎更加年轻了,看样子这些年过的挺舒坦的。”
“你更胜一筹啊,你把我叫来,不会过来只是喝茶聊天的吧。”
“我倒忘了,老朋友过来,竟然没有上茶,抱歉,我这太久没有人过来了,我已经养成不招待人的习惯,不过今天,你例外。”他挥一挥手,一个全身黑色武装的人,端了一杯茶,轻轻放到了桌上,又退了出去。
“请用。”
王怀彬并没有多看一眼茶,仍旧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罗维业,死死的看。
“怎么这么恨我,是我打扰了你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梦。”
王怀彬依旧死死的看着他。没有他,自己可以活得光明。
“没有二十年我的帮助,会有今天的你吗?”罗维业顿了顿,“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用这种眼光看待我,终究我们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