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日星人的Party果然不同。
没有香槟没有酒,只有一种淡蓝色的植物饮料,但音乐非常棒,是贝多芬级别的宇宙交响,也有莫扎特级别的小夜曲。
“今晚的音乐,由来自于人马星座的深蓝乐队演奏!”我听见主持人宣布。
我和林云端着贝壳材质的高脚杯,穿行于其中。
这是我第一次看林云穿正装。那是一件深灰色的笔挺的修身的西服,看起来就像量身定制。晚宴是地球主题,所以宾客穿的都是地球上的服装。
他的身高即使在双日星人中也高出一头,而他的皮肤因为深色衣服的映衬,显得更为白皙光洁。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大多时候只有礼貌的寒暄,几乎只和我交谈。他看起来有些冷峻,可是,只有我知道,他热烈起来的样子。
我的林云,看起来真的很引人注目。
这是由联盟温和派的一位议员举办的聚会,主人在双日星德高望重。林云如今的人类学研究项目,就是由他提议建立的。
“俞树,来,我为你介绍今天聚会的主人。”林云招呼我。
我转过身,看见一位老先生正温和地朝我微笑。
“俞树,这位是W议员,联盟温和派的意见领袖。W先生,这位是俞树,地球人,我的女友。”
“我的中文名字是张岱。”他眨了眨眼,就像说一个秘密。
“张岱?那位泛舟西湖的张岱吗?”我很惊讶。
“是的。我喜欢这个中国文人。俞树女士,我们见过。”他伸出手。
我没想到他居然想和我握手,这是地球人的习惯,我连忙伸出手,他正是飞船上我唯一聊过天的鹿先生,我向林云解释道:“我们在飞船上遇见过。”
“我也刚从地球上实地调研回来”,W先生进一步解释道,“这次聚会是一次慈善募捐,为保护地球而进行的,今天晚上到来的大都是联盟重要的成员,温和派和严厉派都有。”
鹿先生转过身,用酒杯示意,向我和林云低语:“墙角那位穿黑色礼服的男士,是严厉派的领袖斯诺。他旁边穿蓝色礼服的,是他的拥护者,得力助手莉娜。如果他们对地球的看法转变,可能会重启对地球的保护。”
我顺着鹿先生的目光看过去,斯诺身边围了五六个人,正在交谈,他是一位健硕而笔挺,看起来精力充沛,相当于地球年龄40多岁的男人,他非常的警觉,他露出来的脸上,有着豹纹斑点;他身旁的莉娜,估计二十多岁,风华生茂,身材高挑而性感,满头金发如同阳光倾泻,我看见好几位男士都看似不经意地看着她。
“各位朋友,晚上好,感谢大家的到来,现在,我们有请联盟议员W先生讲话”,主持人说,一阵热情的掌声后,所有人聚向W先生。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地球的命运而来,三天前,我从地球返回这里,我带回来一些影像。”他做了个手势,空中出现三维画面。
第一段记录:成片的机械蝗虫在庄稼上啃噬,一个戴着头巾的黑人妇女冲向田地,愤怒地叫喊并挥舞着一件旧衣服。她的身后,两个刚刚学会爬的孩子被扔在田埂上,瘦得看得见每一根肋骨。他们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中的蝗虫。
第二段记录:米国总统正在慷慨陈词,一个小黑点洞穿了他的头颅,台下传来惊叫声,保镖冲了上去。
第三段记录:一个小孩子试图捉住这只他没见过的虫子,而蝗虫轻易地洞穿他的身体飞走了,孩子慢慢倒下,来不及叫喊。直到父母发现他冰冷的身体。
“我希望今天在场的各位,没有忘记联盟播种生命的初衷——创造一个繁荣、平等、互助的宇宙文明体”,W先生说,“数千年来,我们播种,我们守护,地球被视为一个奇迹,蓝色的奇迹。我们的文明也从中受益。如今,重要的是,我们要分清楚,哪些是侵略者,哪些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也许,我们尽的每一份微薄之力,可以挽救地球上75亿人口和上千亿物种的生命。今晚,我倡议大家慷慨地为地球捐助!捐助资金将通过保护地球基金,帮助那些我们现在看到的,陷入灾难的地球人。”
W先生话题刚落,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响起:“W先生,我想提醒你,你曾经也称掠夺者星为一个生命的奇迹,而我们为那个星球投入的资金,如今在保护谁呢?”
台下一片议论声。
“莉娜小姐,我想,我们不能因为犯的一次错误而否定所有的努力。至今,联盟已经孕育出500多个文明星球,今晚,来自这些星球的一些朋友也在这里。是的,地球人犯过错误,但是,莉娜小姐,你没犯过错误吗?可我依旧邀请了您,我视您为朋友,而非威胁。”W先生在台上说。
莉娜有些尴尬,她借添酒的机会,退出了人群。
我和林云也走出人群,我们走到窗边,看见遥远的天际,那里只有黑暗,双日星没有月亮。
“林云,没想到今晚会碰到你。”
我转过头,看见和林云搭讪的,是端着酒杯的莉娜。
“这是莉娜,俞树,相信你已经认识了,莉娜,这是我的女友俞树。”
“地球人?女友?”莉娜轻微地皱了皱眉头。她那张漂亮的脸因为皱眉而黯然失色。
“是的,很高兴认识你。”我平淡地答道。
莉娜将脸转向林云:“我一直以为你对恋爱这事不感兴趣?”
“五年过去了,也许我有了一点变化。”林云回答。
莉娜又转过头来打量我,用年轻女孩看老女人那种挑剔的目光:“我刚才还以为你带了今年的新款真人机械姬过来,我还在疑惑,这么老的款式,是你的口味?”
“莉娜,我们还有一点事,要提前告辞,很高兴见到你。”林云显然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他拥着我离开。我看见莉娜一直目送我们走出门,她的眸子里有种东西在燃烧。
飞船平稳地以无人驾驶模式飞行。大地上灯光稀疏。倒是因为没有月亮,繁星满天。那景象和地球的城市刚好相反。
“莉娜和你早就认识?”
“嗯,我们曾经一起读了几年书。”
“她态度怎么......怪怪的?”
“我们十五六岁的时候,她迷上了地球人的爱情小说,那时她似乎是喜欢上了我,可是,我对她说,我对恋爱不感兴趣。”林云倒是很坦白。
“你拒绝了她?”
“嗯。”
“所以她是嫉妒?”
“也许吧!我也弄不清楚。”林云一直盯着前方,没转过头来看我。
“后来我们上了不同的学校,我选择了人类学的研究方向,她选择从政。她喜欢挑战和权力。”林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