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别哭了,帝莱申基因库没有你的完全变态基因样本。如果你把眼睛哭坏了,它也不能随意给你替换新生的眼睛。”迈剌吾曼不可不谓钢铁直男,说出的话总是如此……一语中的。
合着他们的眼睛是可以随意更换的?!沐芷感到不可思议,是她这个地球来的低等智慧生命体太少见多怪了吗?!好吧,牛批我大格瑞斯答符,她墙都不扶,就服它……的黑科技。
沐芷被这个已经被高科技统领的星球顿时充满了畏惧心:她要是哪天失去利用价值了,这群丧心病狂的外星人会不会把她拆得四分五裂,收集各项标本等着给下一任“荣光”完善身体机能?!
答案呼之欲出,只是身为感性动物的沐芷不愿意接受。是的,寄人篱下的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倘若她有一天失去了对于格瑞斯答符星的利用价值,那等待她的不是遣返帝莱申回炉重造,而是……原地销毁。
不,不能是这么粗暴的形容。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将会得到最精密的解剖,然后带着滴滴答答流淌的鲜血被封锁进冷冻室,等着哪天“荣光”二号身体器官出问题就马上解除封锁给她完成替换,好让她更充分地为格瑞斯达符星的繁衍生息发光发热。
太可怕了。这群没脑子的外星人。
沐芷脑补出来自己被拆得只剩空旷的骨架的画面,内心的恐慌达到了极点。
她要走,离开!离开这个冷血的星球,回到她的母星地球。莫说她并不曾亲眼所见地球的满目疮痍,就算当真不适应生存需要,她也宁可死在自己的故乡一了百了。至少……还能留个全尸。很多年后她可能会变成一罐石油,一堆煤炭,或者被一抔沙土掩埋填充,石化成化石。
至少,她还留在故乡,还保持着身体的完整。她的身边都是自己的姊妹兄弟,她还不是漂泊无依的孤身一人。
沐芷打定主意离开,可如今自己处于明显的劣势地位,自主逃走的可能微乎其微。
不说别的,就现在她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小身板,看起来是软绵绵的一坨肉,实际上连自主坐起身都做不到。就算侥幸逃脱出科立赛尔宫,她觅食能力的极端匮乏还有对这个星球生存环境的无知,都可能是她的最后一道催命符。
现在还是老老实实静观其变的好。看得出来,让她以最快速度成长到成熟期也是这群外星人的需要,毕竟她的生命周期有限,全生育期在他们看起来更是短得可怜。当然要物尽其用地让她尽早繁衍后代了。
不是说再有小半个月就给她注射生长剂了吗?这么看来,只需要再有半个月她就可以独立了。顾名思义,可以自己站起来。到时候她可以利用迈剌吾曼的特权充分了解这个星球的一草一木,再据此制定出无懈可击的逃跑方案。
她必须要未雨绸缪,这次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一次不成,还不知这群智商超群的外星人究竟会想出什么丧心病狂的馊主意来对付她。
现在她能指望的只有眼前的迈剌吾曼。他会不会帮她她不确定,但他是她目前唯一能利用的对象。她必须从他身上得到足够多的资源,足够多有价值的信息,为自己的逃跑计划添砖加瓦。
对于迈剌吾曼,她想她没什么好内疚的。原本把她从地球上带到这里来重新培育就只是格瑞斯答符星人的一厢情愿。
是,他们变相救了她一命。可是有必要吗?地球灭亡的一瞬她是想逃跑没错,可那是出于人类的求生本能。如果注定她要来到这个在地球上千年对外探索历史上都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的星球才能苟且偷生,那恕她直言,这样的重生,她不要也罢。
人是群居动物,如果终其一生甚至连见到自己的同类都是妄想,经年累月地在陌生的星球踽踽独行,那她,生亦何欢呢?
更何况,呵,这群所谓的高等智慧生物也不必在她跟前作威作福,她的种族和母星的发达程度让她的智力的确受到碾压不假,可这也绝不表示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卖了还乐颠颠地帮忙数钱。
为什么救她一命,彼此都心知肚明,难不成还需要剖开肮脏的内幕吗?!如果不是因为要利用地球人类传统的生育方式来替他们繁衍后代,试问那位叫普特斯格的星际使者,他还会尽心尽力地大老远到地球去采集她的血液样本吗?!
说白了,自己不过是他们精心呵护的培养皿而已。让她尽快成熟,然后毫无疑问她就可以履行义务了。在全生育期里不停地受精,怀孕,分娩。
不就是找一个相对高级的生育机器吗?跨星系跨物种结合,当真不怕生出来怪胎吗?!
沐芷蓦地冷静下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的波涛汹涌瞬间归于平静。迈剌吾曼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沐芷闭上眼不看他,现在她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迈剌吾曼注意到沐芷的异样,一时间心头略有慌乱。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小软软的拇指也有那么冷漠,那样事不关己的眼神。它在想什么?它有疑问为什么不来问他?他很乐意为它解答。
沐芷的冷淡让迈剌吾曼瞬间陷入被配偶孤立的不安。他伸手想要触摸沐芷紧闭的眼睑,试图让它快些睁眼来看他。
他讨厌这种仿佛自己永远都不能把它抓紧的无力感。它闭眼前漠不关心的神色明显到让他心惊,嘲讽,冷漠,淡然……数种情绪交织转换得毫无违和感,一切仿若浑然天成。
它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愿告诉他?为什么闭上眼不肯看他一眼?是他说了什么让它不开心的话了吗?
迈剌吾曼深刻地自我检讨,确定自己的确没有什么“祸从口出”的锅。那么问题来了,它是还沉浸在地球灭亡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