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微微亮,白浩正在熟睡,门被崩裂撞击,是红溪用脚在踹门,白浩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裹上睡袍,打开了门,差点被红溪一脚踹到身上,幸亏他躲避及时,这也让红溪一个趔趄,冲进了屋子,几乎摔倒,不过她顾不上出丑,而是站起来转身对白浩嚷道:
“他们不见了。”
白浩见是红溪这个样子,想笑又强迫自己忍住,假装毫不知情,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
“谁不见了?谁不见了?哎,我还没睡醒,你等会儿,让我缓一缓。”
红溪气急败坏地喊叫:
“缓个屁,你的头,空失,还有那个女孩,不见了!他们的房间紧锁,我用探测器看了,里面没有人。”
“是不是他们出去散步了,毕竟这么好的景色,年轻人之间,摘摘花,踩踩草,你懂吧?嗯,好吧你不懂。”
“十公里半径内,不见踪影,这是散步?”
白浩凝神不动,十公里?空失只是给他说他们要去寻找熵星人的飞船痕迹,说是在周围一公里处,怎么会这么远?难道出什么状况了?被熵星人抓走了?想到这里,白浩有点心慌,不过这个时候不能透露出任何痕迹,否则红溪肯定会叫来大批的军队搜索,空失他们不但会败露行迹,也可能遭遇更大的危险。白浩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飞行器进行4D搜索了?”
“进行了三次,笨蛋,”
“天啊,在你眼皮底下跑出去10公里开外,这要是传出去,简直让帝国的颜面扫地,不过,咱俩也没别的办法,对吧?快报告总部吧。”
红溪盯着白浩的眼睛3秒,她意识到这是在激将她,不过她毫无办法,她转过身去从窗口望向外面,片刻之后转身回来,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白浩,带着威胁的口气说:
“我知道你们有猫腻,不过不会得逞,等着瞧。”
红溪说完,对胳膊上绑着的信号发射器说:
“红溪,确认,红蜻蜓1234,全部扩大搜索范围,30公里半径4D搜索。”
白浩盯着红溪没有作声,以往的经历让他懂得,对于一个星际帝国女军官,认真起来会变得非常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刚才的激将显然起到了作用,她被教育得很彻底,视尊严为生命。白浩试探性地说:
“空失是我的领导,他现在失踪,我也有责任,我要出去找一找。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我身上安装一个跟踪器?”
红溪觉得白浩的想法还算合理,也确实没有必要把他控制在宾馆,于是很直接地回答道:
“你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出去寻找,我会盯着你的,你跑不了。”
白浩点了点头,背上背包,出去了。他没想到,红溪比想象中还要愚蠢,竟然没有怀疑他对探测器动过手脚,还要依赖探测器去跟踪他。当然,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解除屏蔽场,让蜻蜓探测器可以跟踪到他,否则就露馅了。在电子屏上操作完成后,他给空失发了一条信息:
“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蔚蓝瞳孔把空失和奕晨带到了地洞中更隐蔽的一个房间,打开了一个全息投影器,他们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球体,半透明球壁,球体中,开始放映出图像,并配有汉语解说:
“熵星文明起源于12万年前的熵星,位于银河系蓝普区外围,经过若干代熵星人的更迭,进化,科技爆炸发生在5万年前,随着空间技术的掌握,接触到许多外星文明,正式成为星际文明族群。
因为宇宙文明的阶梯特性,底层文明很难越级接触到高层文明,越高阶的文明获取能量的方式越文明,越低阶的文明获取能量的方式越粗鲁,所以不可避免地,熵星文明打开视野后,面对的是和自己一样,比较粗鲁的低阶文明,必须通过武力来自卫和开拓,经过上千年的拼杀,终于获得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控制范围包含13个宜居星球,2000多个资源星球,看起来未来一片光明。
然而就在熵星文明最璀璨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状况,种族枯竭,简而言之,就是新生儿不断下降,科技出现停滞,社会性心里倦怠,对外界不再有好奇心。这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是致命的,所以熵星人的时任高层开始寻找应对方法,从宣传鼓舞,到物质激励,从强制措施,到落后惩罚,所有的方式方法都用了,但收效甚微,而且副作用明显,统治阶层变得越来越强硬,下层变得越来越抗拒。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名叫做叶鲁弩弩刀的将领,在一颗征讨的异星上发现了一个封闭但历史悠久的族群,这个族群一直通过研究低等生物,并把一些生物的优秀特性作为精神图腾的方式,来保持族群进取心,这个做法,给了叶鲁弩弩刀灵感,他把所见所闻报告了熵星高层,并通过了讨论,开始执行新的战略——星际文明研究。
在开始研究各种不同的星际文明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事实,不同的星际文明,只表现出了一个维度的特性,比如尼禄克星,表现为探索向,他们是好奇心驱动的物种,时刻都渴望发现,并善于发现;而治本星,表现为印迹向,他们对发生过的事情,十分敏感,并从中留下印迹,通过印迹来学习,虽然很慢,但很深刻;努瓦兰星,表现为激情向,他们是一群狂热分子,一群不可捉摸的生物,他们也是星际间的艺术家,让很多理性的物种无法理解,熵星就是理性向物种,对努瓦兰星,一直无可奈何;太阳行三,也就是地球,表现为凝聚向,社会性的物种,最有能力把很多不相关的事物整合到一起。”
随着全息图像的放映,空失的眼睛瞪着,呼吸紧促,身体前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奕晨双手交叉,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她在思考整个事情本身,很显然,女性的多维思考模式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她没空失那么专注,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预测空失接下来会怎么做,回归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地球人接下来有什么办法了。
放映完毕后,蔚蓝瞳孔看着空失,没有说话,他在等空失的反应。空失的眼睛闪烁着光,他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着某种答案,关于宇宙生命的未来,在这一刻,突然清澈了起来,这是一种他内心中模糊有概念,一直寻找着,但始终无法获得证明的想法。此时此刻,与其说是被熵星人的信息冲击,不如说是共鸣,期待已久的共鸣。空失发自内心地信服了。
奕晨并没有这种宇宙观,她上前一步,很直率地问到:
“这个故事很精彩,很显然,你们并没有他们所说的,这么不善于商业,至少,你们很懂宣传造势,这是商业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我对理论兴趣不大,我关心的是眼前,我和空失冒着极大的风险跑出来,见到了你,很抱歉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如果我们是俘虏,那么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对待我们?如果我们不是,那么我们大概是在通敌,至少,从你这里出去之后,会被地球政府以通敌罪缉拿,对此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蔚蓝瞳孔很吃惊,眼前这个地球原住民女孩会问这种问题,逻辑严谨,充满勇气,他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翻译器,让自己本身的声音尽可能小地发出来,一个庄严、亲和的声音发了出来:
“你很有逻辑性,第一次见面就能问出这么睿智的问题,颇有熵星人的风范,很抱歉这个评论可能显得有些自负,毕竟是在你们人类认为已经战胜了我们的情况下,接下来我会详细给二位陈述一下我的想法,当然,是在征得二位同意的基础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蔚蓝瞳孔给他们说了很多信息,包括熵星人舰队为什么要来地球,为什么要吸引隐龙来地球,以及一个叫做融合星的地方,蔚蓝瞳孔表示,现在还不方便说太多,一切都在计划中,《宇宙融合论》是关键,近期必须有进一步成果,和空失频繁的信息交换是关键……
大概上午10点,空失和奕晨被一艘微型飞行器送到他们被捕获的地方。
下了飞行器,看到这个家伙自动返回,消失在空中。空失打开随身携带的信号接收器,看到的第三条是白浩发来的信息——“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他第一时间回复到:“我们很好,我们现在返回旅店。”
返回旅店的空失和奕晨,一到旅店楼下,就看到了白浩和红溪,一个充满好奇和关切,一个满面怒气和疑惑,空失颇为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让二位担心了,我和奕晨早上出去跑步,没有携带定位设备,不小心迷了路,耽误了些时间。”
红溪显然不买账,为这种借口感到愤怒,她叫嚷道:
“跑步?你们骗傻子呢!老实交代,你们干什么去了!”
白浩扭身想要回嘴,奕晨伸出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看着红溪说道:
“军人说话要有理有据,身为帝国护卫长,更是要以身作则,不能空口无凭,责难同事,我说的对吗?”
红溪被噎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涨红了脸,瞪着奕晨和空失,大概僵持了几秒钟后,嚷道:
“空失昨天说早上七点出发,现在都十点了,这怎么解释?“
空失呼出一口气,胜利的表情溢于言表,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没办法解释,我们缺乏时间观念,耽误了大家的行程,给大家道歉。”
说完话,空失就在原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白浩想笑又强忍住,红溪眼睛冒火,头皮发麻,鉴于自己又实在没有什么其他证据,不好发作,就忍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有问题,别自作聪明,你们等着。”
说完便向旁边早已停靠的飞船走去,他们三个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去了周围的三个清真寺,以及清真寺旁边的羊毛加工厂,空失进行了一些访谈,奕晨在旁边做记录,白浩饶有兴致地经常插话,红溪则无所事事地冷眼等待。第三天,空失认为收集的资料够了,请红溪安排飞船返回基地。
到达基地后,空失护送奕晨走下飞行器,与此同时,塞给奕晨一个手掌屏:
“我稍后会把访谈的记录整理一下,发给你,供你参考,同时,你也可以把补充的意见发给我,这个,很重要。”
奕晨微笑着点了点头,迅速收起手掌屏,仿佛在收起一盒珠宝。此时此刻,她已不再是过去的眼界,她不再纠缠于家族生意能否延续,她站在了更高的维度,审视这个世界,她胸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以及对于空失,对于一个男人,前所未有的信赖感,这是从她父亲去世之后就不再有过的感觉,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爱的感觉,还是只是对父亲感情的替代,不过这不重要,接下来的日子,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