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小君只杀死了一个人。
坏消息是,小君杀死了一个人。
王江生叫上了几个人,将二楼的尸体和小君一起用架子抬到了庄园最偏僻的角落,又从厨房抱来炭火和木柴,点燃了他们的尸体。
许戈戈站在远处看着被火光映红了脸的王江生,他静静的站在火堆旁,脸上满是自责与难过。伴着木柴燃烧时产生的劈里啪啦的声响,滚滚白烟盘旋着升上天空,却又在半空中消散,融入了黑夜。
这个夜晚几乎没有人睡得着,王江生在天蒙蒙亮时先去了姜阳的屋子,然后又驱车出了庄园,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而许戈戈则跟着王妈妈继续在厨房干活,即使她们心中都知道,并没有几个人能够吃得下饭,却还是做了满满的一锅。
直到太阳落山,晚霞布满天空的时候王江生才回来。
许戈戈跟着王妈妈去迎接,当看到他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时,惊了一下。
里面放着的不是吃的,也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满满的花。品种很多,却大多是黄白两色以及淡青色。因为长久没有人打理,有些花朵的花瓣已经泛黄,有一些已经被包扎好的淡色系花束也被带上,不知道他跑了多少条街,多少家店才能够凑齐这些还没有凋零的花朵。
“妈,麻烦你去把大家都叫来。”王江生说。
王妈妈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戈戈,我想为他们两个办一场葬礼。”王江生边将原本包好的花拆开,边对许戈戈说。
“我帮你。”许戈戈走到王江生身边,伸手取出一束花拆起来。
花香宜人,却无法扫清昨夜埋在心中的阴霾。
许戈戈偏头看着王江生的侧脸,那样的专注与认真,仿佛给花束拆包装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许戈戈不禁有些愣住。他的下颌线与许戈戈之前见他时相比更清晰了,脸颊也消瘦了许多,原本白皙的皮肤却显得此刻的他更加苍白。
王江生像是有所察觉,转头看向许戈戈。
许戈戈吓了一跳,立刻心虚地转过头,假装打理着手边的花。
“你在看什么?”王江生问。
许戈戈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自己突然母爱发散,有些心疼这个男孩子吗?
“没什么啊,你是不是瘦了点?”许戈戈模糊着回答道,只是左右乱瞟的眼睛出卖了她。
王江生紧抿的嘴巴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笑容,随即又继续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等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王江生说:“我已经跟姜先生谈过了,庄园东南角的那片空地可以当作墓地,我准备将他们葬在那里,虽然现在条件有限,但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为他们举办一场葬礼。”
“陈小君是个杀人凶手,他明明知道自己被咬了还要回来祸害大家,凭什么大家还要给他举行葬礼?”人群中突然有人说。
“不是,小君不是,他不是凶手。”小君的妈妈陈阿姨在人群中摇着头,看向周围的人说道。
“小君是我们的一员,这不是他的错。”王江生说。
“不是?他知道自己会变成丧尸还要回来,不就是想让我们大家给他陪葬吗?”
“就是,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害死我们。”
……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小君的回归是个错误,尤其是二楼的男人们,他们曾是离死亡最近的人,如今自然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气。
陈阿姨极力解释小君只是回来在看她一眼,却毫无作用。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远离她,她甚至清楚地听到他们说,小君是与她串通了要害死大家。一旦大多数人认为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真实的情况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陈阿姨百口莫辩,只能亲眼看着大家逐渐远离自己,耳朵里充斥着的全部都是对儿子的谩骂与对自己的怀疑。她感觉有些晕眩,随即转身踉跄着逃离了这里。
王江生还在努力劝说着大家,却收效甚微。许戈戈站在一旁,她看着大家愤怒的脸,听着那些逐渐污秽不堪的词,又看了看王江生努力解释的模样,一言不发。
该怎么说呢,说她其实也觉得既然被丧尸咬了就不要回来害人了,还是说她一早就察觉到小君被咬了却没有说?
如果被他们知道,许戈戈一定也会被安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更坏的情况是,他们很可能会将许戈戈驱逐出庄园。
眼看着马上就天黑了,王江生与大家僵持不下,只能先将小君的葬礼搁置,先为另一个人举行。
这是他们举行的第一场葬礼,这个人是他们在找到避难所后第一个牺牲的人,却是在睡梦中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悲壮又可笑。
除了姜阳和陈阿姨,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小音。
许戈戈站在车旁为大家分发着花,看到小音过来其实是有些诧异的。但她知道,在这样的时代,一个美貌的女人最容易也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像她这样做。
她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瞧不上她这样的行为,反而因为她能够来参加葬礼的行为而感到由衷的感激与倾佩。
葬礼进行的很快,王江生简单地刨出一个土坑,将还未完全烧化的尸身埋进去,盖上土,再由大家依次献花,便也结束了。
阿杰排在最前面,因为他还要去大门守着,匆匆献了花就赶回去了。回到大门处,他先是在周围巡视了一下,确认并没有可疑的痕迹后,才回到自己平时站岗的地方坐下。
晚风吹过,旁边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音,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