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离家出走
贾任青倒抽了口凉气,寒意从喉咙蔓延到四肢骨骼,眼前的两人哪里还有半点当初慈爱的影子。
她悔了,她真的悔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家里人虽然爱她,但这种爱同时掺杂着很多的算计。
他们处事看人都是唯价值论,对有价值的人和颜悦色,对没有价值的人冷淡疏离,就算对方是他们女儿亦是如此。
做科研的贾任青是没有价值的,继承生意的贾任青才是有价值。
而比这都要有价值的——做科研研发出二代营养剂的任青、大名鼎鼎的任青、传说中的任青,可惜这是别人家的女儿。
她太渴望从事科研工作,不惜提出说冒充任青,甚至自私地拖周浩然下水,让他帮忙抹去贾任青的痕迹,将她塑造成任青。
让他们可以借助任青的名头开展人脉扩展生意,才会弄得今天这地步,都是她的错。
贾任青就像被抽去精气神般,神色瞬间萎靡了下来。
托盘没有拿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淡黄色的红薯糖水洒了一地,沾污了一向洁净的地板。
贾家夫妇看着精心煮制的糖水却喂了地,才发觉他们说得太重了,犹豫着想说些温和点的话找补下。
贾任青却不待他们开口,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别墅,就像一个被束缚已久的犯人,只想逃离这压抑冰冷得让人窒息的囚笼。
“啊啾。”
任青掩鼻打了个喷嚏。
周浩然打着方向盘,看她上车后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口道:“你感冒了?”
“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想我。”任青擦了下手,正好看见车窗外路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行走。
身影还有点眼熟。
“啊,刚刚任小姐好像路过。”
“她家就在这条路附近,看见她也不奇怪。”
任青瞄了他一眼,怪不得这么多条去孤儿院的路,他只会走这条,“我看她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不去看看么?”
周浩然平波无澜,“她要是有事肯定来找我帮忙了,怎么可能还在大街上游荡?”
皇太子很清楚自己工具人的定位。
“可是,她刚才看着恍恍惚惚,走路都不看路,要是一个不小心走到大马路上就危险了。”
周浩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时一紧,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么事。”
任青耸了下肩,想要阖眸小憩片刻,“你不担心就行,开快点吧,我困了。”
车子却靠着路边慢慢停了下来。
任青侧头瞄他。
周浩然绷着脸,努力掩饰道:“我想起有些紧急的工作漏了做,必须赶紧回去,这里离孤儿院也不远,你走回去吧,不好意思。”
任青嗤笑了声,也不多说便下了车。
周浩然快速打转方向盘,逡巡着着沿途的街道,很快便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唇瓣顿时抿紧了。
这人搞什么,这么冷的天就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连外套都没穿,不怕把自己冻死么。
他快速停下车,大步走向那人,皱着眉喝道:“贾……呃……任青,你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贾任青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僵住了,很想拔腿就跑,跑得远远的,内心愧疚和卑怯让她无法面对这个人。
她身体被风吹得哆嗦了下,清醒了些,扭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庞,忍住酸涩,勉强笑道:“浩然,这么巧啊?”
周浩然见她鼻头都冻得通红,立马冷下脸,二话不说抓着那冰冷的手腕,将她拖上车,把暖气调高了些,便启动车子。
贾任青见他往着她家驶去,心头一窒,阻止道:“别去我家,我不想回家。”
周浩然不高兴地道:“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还想去哪?”
贾任青喉咙发紧,低声道:“我跟我爸吵架了,我不想回去,还是去种植区吧,我去那睡一晚。”
种植区那地方能睡人么。周浩然皱了皱眉,还是在街口打转了方向盘,沉声:“发生什么事了?”
贾任青知道他家不在这边,疑惑道:“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两人同时说话,声音重叠在一起,均是静了静。
周浩然率先冷淡地道:“我刚送王倩回家,这条路去孤儿院最快。”
贾任青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原来他们刚刚在一起啊,干巴巴地道:“怪不得好像闻到阵香水味。”
四周怡人清新的香水明明很好闻,却让她有种透不过气闷痛的感觉。
“那是车载香水的味道。”
贾任青怔了下,肩膀不由放松了下来,胸口没有这么闷了。
周浩然看她没有说话,忍不住追问道:“你跟叔叔怎么吵架了?”
贾任青攥紧搁在腿上的手掌,一瞬间很想向他坦白家人所做的一切,请求这人原谅,可是一想到这人的充满怒火和鄙夷的目光,立马生出了怯意,不由得退缩了。
再等等吧,给她点时间,好让她有足够勇气面对这人的鄙夷,她什么都不怕,就害怕这个。
她努力扯了下唇角,“没什么,家人之间偶尔产生争执不是很正常么?”
周浩然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深了深,什么争执会出手打得她两边脸颊都冒出红印。
两人没有再说话,仿佛有张无形的隔膜挡在他们之间。
贾任青看着窗外的景色,怔忪地道:“你拐错道了,这方向不是去种植区啊。”
周浩然平静地道:“这是去我家,你不会连去我家的路都不记得了吧?”
贾任青喉咙滚了滚,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条路她都走了几百回了。
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小的时候经常在彼此家里过夜,他家里甚至还有她的房间,后来工作忙了才去得少了。
她低下声,“……我不是说去种植区么?”
周浩然充耳不闻,“你现在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吃点好的,泡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好好休息,当然要来我家了。”
他知道她现在情绪低落,所以不再多问,只是做这些让她舒服一些。
她顿时没了话,扭头看向窗外的霓虹灯,眼尾染上嫣红,心脏又酸又涨,不止地涌起热流将她冲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