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药够了吗？”
卓穆安扒开背包，露出里面被白若塞满了背包三分之二的药盒子，还有针筒消毒水等各式各样的医疗用品，白若还在搜刮药架子，突然听到卓穆安的询问，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包里的东西确实都挺足够的，但她还是抿着嘴在思考。
“等我们汇合之后，还要走多少天才能到基地？”
白若反问卓穆安，卓穆安思考了一下，脑海中展开了林愿手上的那张地图的画面，他计算了一下脚程。
“应该也就三四天吧。”
“……好，那我们就算个一星期吧，中途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也不少，再装点吧，以防万一，回到基地也不会浪费的。”
卓穆安温顺地点头，未雨绸缪嘛，懂的。
“瓶装的药品尽量不要拿了，声音好大，进化人类的听觉太灵敏了，背着药瓶子就像移动的活靶子。”
虽然盒装的药饼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比随身哗啦啦得响，像带个铃铛的药瓶要好得多了。
白若认真得清点药单，以防捡错了，捡少了，完了还谨慎地检查背包，把药盒子和医疗用品整齐得码好，现在不比太平盛世，万一又发生点什么突发情况，她可不想背上的医用针管之类的东西误伤了自己人。
两人头碰头挨在一起清点药品，终于，只花了半个小时，现在还是大早上的，他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倒霉的城市了。
“走吧。”
卓穆安率先背上背包，把白若从地上拉起来，两人的裤腿上都因为刚刚要么蹲要么坐的，多多少少都蹭上了一点地面上的污血。
卓穆安弯下腰，想给白若拍拍衣服上的污垢，但是鼻间却敏锐地嗅到了点奇怪的味道，他单膝跪下来，一手握住白若的脚踝，一手将她的裤管往上撸，触目一片雪白，细细嫩嫩的肌肤什么都没有，另一条腿也同样检查，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
白若从卓穆安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不安了。
卓穆安一言不发，鼻子轻轻地耸动，他刚刚弯下腰的时候，嗅到了丁点血味，虽然这个地方遍地是炸开的血花，但这个味道却不同，该怎么说呢？
比较新鲜。
起初他还以为白若受伤了，腿上正在流血，所以便马上给她检查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只能有一种可能。
“快走，这里有东西。”
卓穆安意识到，应该有什么就在这里，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迟早会回来这里。
他拉着白若的手，两人一人背一个背包跑出药房，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被空气中的腥臭味熏得无法动弹。
白若还好，普通人类的嗅觉敏感度不强，她只是闻到了奇臭无比的味道有点作呕，但卓穆安却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卓穆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拽着白若退回到了药房里面，白若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扶着他坐到一边。
“外面怎么会这么臭，而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白若一手扶着卓穆安坐下，一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感觉门关上的时候还把外面的腥臭味给关进来了，直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不利爽的感觉。
卓穆安被熏得喉间发涩，连唾液都不敢咽，只感到那股味儿还停留在鼻间然后传到了喉管那儿。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门口，外面那东西果然发现他们了，但是这可难办了，他好像应付不了这东西，卓穆安暗自发愁，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白若。
“如果是外面那发臭的东西在蹲我们，这次可能完了。”
卓穆安嗓音沙哑，白若赶紧拽出柜子里被他们翻剩下的几箱矿泉水，从里面拆了一瓶新的拧开盖子之后递给卓穆安。
等卓穆安拿着水开始喝的时候她便挺直腰杆，在一边想了想，这种奇臭无比的东西要么杀人要么吃人，但是能做到这么臭的份上，这辈子连地狱都不配它去吧，她恶狠狠地眯了眯眼睛。
然后转而注视着卓穆安，一身正气，伸出手拽着男人压进怀里。
“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次我不会让你单独面对的，我们要么一起进攻，要么一起撤退……别怕，我保护你！”
白若正义凛然，揽着卓穆安在怀里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认真。
卓穆安扯了扯嘴角，他被白若逗笑了。
……
医院三楼的楼梯口，一团巨大的白毛生物从楼下翻涌而上，随之一起上来的还有令人反感作呕的腥臭味，如果附近有新鲜的植物，不难想象，一定会在一瞬间就被这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直接熏死了。
但是怪物看起来一身洁白，只是它落在楼梯间里面的脚印却步步都带血，甚至还拖拽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除了地上拖出来痕迹，以及入耳清晰的像犬类的脚步声，这头巨大的怪物就像没有脸的幽灵，白花花一片在走道间漂浮，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这只奇怪的东西一定会觉得自己撞鬼了。
这坨蠕虫一样的白毛球从楼梯间出来，一路朝着药房“漂浮”，目标明确连停都不带停的，就连那腥臭味也随之扑面而来，让躲在药房里面的两个人都避无可避。
现在隔得还有段距离，白若暂时还能忍受一点这个味道，她走到门边，手中拿着好几瓶医用酒精，全部倒在了门缝中，随着瓶子的冲势渗出门外。
白若转过身又从柜子里掏出几瓶，直接铺洒在药柜里，整得满室都是乙醇的味道，勉强拯救了一小会卓穆安的鼻子，但这味道也令人不好受，闻多了感觉都要醉倒了。
白若布置好了一切，又从旁边的药箱子里拽起一大把浸湿了医用酒精的纱布递给卓穆安，男人没有接，只是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指尖对碰，在两根手指中间拉出一道细细的闪电，裹挟了微弱的火光。
一瞬间就点燃了白若手上的医用酒精，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药房的大门，把点燃的纱布往外面扔，她也没有大胆到要把这些东西扔到怪物身上的地步，她只是估算着医用酒精往外蔓延的距离，然后把一大团纱布扔到了上面，火势一瞬间壮大，把她手掌贴着的门都烘暖了。
白若赶紧把门甩上，但是在关门之前她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白毛怪，就这一眼，她差点惊骇到晕厥过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白若却呆愣着忘记了动弹。
卓穆安听到了关门声，像个信号，然后在白若身后迅速变成一只两米多高将近三米的计蒙，龙头碰到了天花板，发出了低哑的嘶吼。
白若却恰好被耳边的龙鸣声吓了一跳，也让她终于集中了精神，像大梦初醒一般赶紧抓起两个背包一把抱起来跑到卓穆安身后，朝着他高高举起那只提前裹厚了一圈纱布的手。
卓穆安头顶的巨角粗壮有力，随着他的动作，尖锐的龙角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片深深的刻痕，白若只感觉到脸上头上都被扑了一层石灰。
卓穆安弯下身子，把龙角迎上了药房的大玻璃窗，一个用力就刺碎了药房的玻璃，撞破了阻挡他们的障碍，然后他跳上窗台，转过身一把拉住了白若的手，正好握住她包裹的部分，没有让指甲伤到她，然后拽着白若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三楼的高度不足以摔死人，但却足够让一个会飞的生物一飞冲天。
巨大的黑龙在两人跳出窗台后的一瞬间腾空出现，顶替了计蒙的位置，而白若也被计蒙转化为龙之前拖拽着的惯性抡在了龙背上。
而在两人跃出窗台的时候，药房也被卓穆安伸手一挥之下引燃了浸满酒精的档案，顺着火势烧上了窗帘，短短几十秒之间，整个房间都被火光弥漫。
黑龙驮着白若，在半空中游动着往远处飞去。
就在这时，白毛怪也冲进了药房，它身上的白色毛发被室内的火焰燎到了外面那层，变得微微发黄发卷，它好像十分爱惜自己身上的毛，直到这一刻才明显显露出愤怒然后踏上了窗台，半个身子趴在被火烧到逐渐变形的金属边框上面，像感受不到烫一样久久不肯离开。
怪物朝黑龙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声，但是很奇怪，那声音像老旧电视的雪花声，层层叠叠无比嘈杂。
这时候白若正跨坐在龙背上，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愤怒的吼声，但是她却不敢回头，刚刚在药房里面，准备关门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的一幕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让她连回头确认一下是不是看错了都不敢，生怕再一次目击到那可怕的一幕。
怪兽盯着黑龙游走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它的脸在哪里，但是那股阴森可怖的视线却如有实质，直戳在白若的背后，让她不停地打着颤。
突然，白色的毛团一跃跳上了窗台，从毛发中伸出了一只像犬类的前臂，牢牢地扣着医院外墙，另一只前臂也伸出来同样抓在墙上，指尖锋利，把墙壁都戳出了好几个洞。
慢慢的，这只怪异的动物伸展出四肢，体型也变大了几倍，然后把那像犬类一样的肢体，全都牢牢地扣住医院外墙，把它自己这一整个诡异的躯干都挂在了墙上，然后开始顺着外墙往上攀爬，企图爬上屋顶。
如果白若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一定会看到这一幕，那个怪物像一团棉花长出了四条腿，正吊在墙上一步步往上爬。
怪物每一步都把墙壁凿出了一个无法修复的坑洞，连贯在一起的话就可以把医院直接拦腰斩断了。
无数石块、水泥板从医院的墙体上脱落，扑簌簌地掉到地上，砸裂了地板，还炸起了巨大的尘雾。
……
卓穆安和白若早就飞离了医院的范畴之内。
粗壮的黑龙驮着白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它在分辨着地下的景象，然后找出那条正确的道路。而白若直到远离了怪兽的视线范围内才松得以喘口气，她抹了把脸上的虚汗，把手中的背包一前一后背起来，尽量将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藏在龙背上。
白若的双手紧紧地抱着龙的脖颈，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她在心中不停地祈祷两人一定要顺利离开，除非离开这座城市，否则那头怪物真的有可能会成为她的阴影。
刚刚看到的东西着实令她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当时烈焰灼烧，好像惊动了怪物，白若看到，那怪物就在药房外不到十步远的距离，距离她非常近，近到就像伸出手就能碰到的感觉。
而那怪物就站在那里，身子肥大且突兀地扭动了一番，就在她抬头看过去的一瞬间，白若和它的眼睛对视上了，然后看到了隐藏在厚厚的毛发下最阴暗的一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看到的东西，当她和怪物的眼睛对视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怪物抓住了，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忘记了，而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和她对视的眼睛，不止一双。
在那团毛发的深处，有十几双像拳头那么大的眼睛正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她。
白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感觉还在止不住的颤抖，那十几双眼睛每一双都阴暗邪恶，而且隐藏在眼睛周围的毛早已不是外表那么纯白无害，而是被鲜血染得发黑的样子，结块的毛团还在滴血，每一滴都淌到地上。
白若心想，自己当时只是和它对视了几秒，她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自己在看的究竟是哪一双眼睛，就感觉到灵魂飘离了身体，就好像她已经被眼前的多眼怪给抓住了，甚至还产生了自己的皮被扒了下来的错觉，浑身疼痛，差点要休克过去，直到门关上才找回自己的意识，而当时她站在门边，只感觉到害怕得浑身冰冷。
高空的寒风呼啸着从白若身边拂过，把她汗湿掉的迷彩衣吹得冰凉刺骨，布料在动作间触碰到了白若温热的皮肤，把她冷得不停地发颤，终于，她的身体还是支撑不住了，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把她震得头昏脑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