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也很焦急,他摸不清头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牛就突然都站起来了。
小士兵背着老首长快速从人群中走上来,虽然急促的脚步几乎把老首长断掉的肋骨颠错位了。
老首长激烈地喘着气,但耳边恍如地震的巨大动静震得他胸口更疼。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牛群突然躁动起来了?”
老首长从小士兵的背上伸出手抓住林愿的肩膀,以防“地震”把两人分开。
林愿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更想站到牛背上看看前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突变,但又怕离开了人群会让所有人更慌张,就在他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牛群又安静了下来,但还是有寥寥几道嘤嘤声。
身边的牛群好像平稳住了情绪,不再踏步似的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突然,身边的牛都开始一步接着一步开始移动,从前面开始,牛群陆续钻出了山峦的裂缝,井然有序地行走着,也不再把地面踩得哐哐响,它们居然在排队!
但即使如此,牛群的行走速度依然很快,而且几乎要把这支零散的部队给挤散了,林愿被动得跟着牛群走,不然他怕自己会被踩死,身后的士兵们也勉强跟上了牛群。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牛群刚刚是准备离开了,但现在林愿又开始焦虑,要怎样才能确保大家不走散,更重要的是怎样不会被牛踩死。
林愿看着高耸的牛背,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这些牛背宽厚得就像移动的房子,他们为什么不爬上去呢?他想到,也这样干了。
“没受伤的人都上去牛背!上面的人再把伤员们拉上去!”
他高喊着,甚至还带了头,用自己来作为例子。
林愿拽着牛身上的长毛,一步接着一步往上爬,让他没想到的是,被他拽着长毛的牛居然停下来要回头看他,这让林愿慌了一把,难道自己犯错了?
所有人也害怕且担忧地看着,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头牛居然停了下来,伏下身子,作出温顺的姿态让林愿爬。
林愿卡在半路惊呆了,但还是急忙跑到牛背上,挨个把人拉了上去,直到再也坐不下了,他才站起来跺了下脚,牛便慢吞吞地站起身驮着他们开始前进。
其他人也学着林愿的样子抓住身边的牛如法炮制,情况也没有任何变化,这让他们感到非常不真实,甚至坐到了牛背上脑子还在发懵,而这种迷茫的虚幻,不止他们,就连林愿都云里雾里的。
“你怎么知道它们会驼我们?”
老首长坐在林愿旁边,捂着胸口,脸色发白,但精神很好,情绪也很高昂。
林愿呆呆地看着他,尾巴也垂着。
“我不知道。”
他说。
……
“天亮了吗?”
白若抱着手臂,蜷缩在角落里,从天空开始降雨,她就一直无法入睡,心乱如麻,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做不到没心没肺得熟睡。
卓穆安在她旁边收拾东西,眼睛是刺目的红,是兽瞳的形态,不是疲惫的红血丝,相反,他看起来还蛮精神的。
“要去三楼吗?”
白若问卓穆安,她回头看了眼,天色已经亮了大半,再过不久就会彻底天亮了,相信这场雨要不了多久也会停的。
卓穆安点点头,他站起来的同时还拉上了白若,两人走到门边。
白若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清醒着一直没有睡,心理准备什么的早就做好了,但就是深呼吸的时候被门边残留的浓烈消毒水味儿呛了一下。
卓穆安走在最前面,他拉开妇产科室的门,然后走在前头,在走廊上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向白若招招手。白若钻出科室来到走廊上,乍一时间闻到了新鲜的空气味道才恍然自己已经闻了太久的消毒水味儿了,她在室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鼻子失灵了,极其不舒服,直到现在走出来了才感觉嗅觉神经如获新生。
马丁靴踩在还算整洁的走廊上,落下的每一个脚步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白若跟着卓穆安走,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大概是昨天晚上那只白毛怪经过时留下的痕迹,天亮了都没有干透。
两人经过一排排的科室,还算幸运,这层楼没有受到太大的摧残,不会让人太过心理不适,来到楼梯间,旁边是早就停止运作的电梯厢门,门缝上还有几道浅浅的血手印,干涸着留在金属柜门上,昨天走的有点仓促,再加上天色也偏暗了,他们都没注意到这点,想来这层楼也不是全然安全。
就在这时卓穆安却停下来了,他疑惑地看着地上的水渍。
白若看着他,眼神示意怎么了?
卓穆安摇摇头,继续顺着楼梯往下移动,除了脚步更加轻巧无声无息,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改变,他走下两段式的分层楼梯来到三楼,再也没有停下来过,手握在门把手就直接推开进去了。
白若从发现卓穆安在楼梯间前面怪异地停下来后就一直留意着周围,这时看到那几道明显的水渍没有在三楼出现才明白卓穆安刚刚的停顿,他以为怪物会往上走,没想到水渍却是往下的,所以他担心怪物也去了三楼,但现在还好,水渍从楼梯间一路往下,没有任何停留。只是为什么,怪物来了四楼就走了,上面还有五层,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还这么准确得在妇产科室门口停下,白若打了个寒噤,不能深想,越想越害怕。
进入三楼,整个楼层都是血色,与楼下的大厅也不逞多让,都一样惨烈。
白若还是对这样的场面有点接受无能,她背过身不敢看,想把脑袋伸出楼梯间外面的窗口喘口气,她眼神飘忽得看着外面的天空,阳光璀璨下依旧大雨磅礴,雨幕像个帘子隔断了空气中的一切,所有地方都雾蒙蒙的。
突然,大雨戛然而止,不是那种大雨转小的停止,也不是稀稀拉拉的停止,而是这场大雨真的瞬间停下来了,她吓了一跳,耳边原本还是大雨噼里啪啦砸在棚子上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虽然不刺耳,但还是蛮吵的,现在却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一两秒钟,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聋掉了,直到听到空间中其他细微的动静才清醒过来。
白若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场大雨这么诡异,她直觉这场雨真的很不对劲,但她也不清楚,或许被辐射影响的大自然也出现了转化现象?正当她想要伸出手到窗外感受一下还有没有下雨的时候,另一双手却凭空出现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白若整个人都被骇得跳了一下,要不是在这种紧绷的环境中还算“训练”有素,否则她都要吓得尖叫出声了。白若脸色苍白惊恐地转过身看着来人,却在下一秒对上了卓穆安面无表情的脸。
卓穆安进入三楼后看到这满室狼藉,根本就不敢放松警惕,手中拿着匕首横在胸前,谨慎地摸索着这个空间,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结果就在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身后的呼吸声不见了,那一瞬间说是害怕也不够准确,他只觉得自己有点气了,因为呼吸声就在不远处,但却迟迟没有跟上来。
所以才有了他面无表情得回到楼梯间站在白若旁边无言地抓住她肩膀的画面。
白若自知理亏,也不敢抬头看他,耸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地跟着卓穆安去找药房,一路都心不在焉的,所以也没有过多观察这个地方,也可能是出于对卓穆安的信任,就没有再去检查环境了。卓穆安领着白若走,时刻分神注意着身侧的人,在察觉到她的神思不属后几次欲言又止想要问一下都被自己控制住了,直到进入了药房,卓穆安把门关上了,才抱着手臂把白若堵在墙角。
“说吧,刚刚发现了什么?一路都在神游天外。”
卓穆安只感觉到无奈,白若确实没有乱跑,只是一时太专心了忘记跟上他罢了。
白若看看他,又看看这个药房,架子林立,有些药还好好地躺在柜子里,有些药则倒霉得泡在了地上的血泊里,虽然现在的血渍早就已经干涸掉了,但盒子虽然是硬纸做的,但也终究是纸,早就被血泡坏了,这些药也失去了效用。
卓穆安看她还在走神,就伸出手捧住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说话,发现了什么?”
白若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刚刚看到的告诉他,但是答案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就是直觉感到不对劲,说哪里不对劲吧,大自然好像又一直都这么阴晴不定。
卓穆安却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奇思妙想,这场雨肯定奇怪,但他也表示,想不通就不想了。
只是“那你觉得,会和白毛怪有关吗?”
白毛怪?应该不至于,白若肯定地遥头。
卓穆安摸摸她的脑袋。
“既然无关就不想了,这不是我们该解决的问题,先把药找到吧,然后我们就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好!”
……
“我们真的顺路吗?”
老首长神色担忧,肩靠着林愿,神思不展。
林愿被问烦了,从裤兜里拽出那张都被折出一道道白色折痕的地图给他,手指敲敲打打着图上的几个关节点。
“顺路!我们在这……你看那边。”
林愿的手指落在一个点上,再抬头给老首长指了下不远处一块不太明显落着标记而且对他们来说也很熟悉的巨石,好在他们当初留标记的时候选择了顽固的山石,如果只是留在山壁或者哪棵树上,他们都找不到了。然后林愿又指了下牛群的方向,手指回到地图上划了一下,顺着地图标记的路线划过。
“牛走的方向也刚好是我们标记的方向。”
老首长这才松了口气,他太累了,肋骨发疼,连呼吸都在疼了,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会儿,躺在林愿旁边,嘴巴还在念念叨叨。
“那你要时刻观察环境啊,还有这张地图,也要认真看啊,可别越走越远,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了走回头路的波折了。”
林愿点头低声应知道了,心里却在腹诽,还走不了回头路呢,现在原路返回不也是回头路吗,但收起地图的动作却放轻了,又从包里拽出一件迷彩外套盖在老首长的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又化成了一只锋利的哨兵。
一个小时前。
林愿一行人还茫然得坐在牛背上发呆,这群巨牛就像他们的坐骑,驮着他们一路慢慢悠悠地从山洞里出去,节省了大家赶路的体力,也让伤员们得空休息多一阵子,好不快哉。但离开了山洞之后林愿就迷茫了,山洞外的光景天翻地覆,洪水搅乱了部队曾经做过的标记,甚至把这座山头都毁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泥河。
只是当他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跳下牛背的时候,牛群就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驮着众人走下了泥河,这下他们是想跳都没地儿下脚了,从牛背上往下看,洪水的余威还没有过去,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无数个巨大的树根从高处落下,如果他们这时候下河,不仅会被冲走,甚至还会被河中的异物捅个对穿。
小士兵趴着,两手支撑,膝盖着地在牛背上爬到林愿旁边,神情焦急。
“现在怎么办?万一过了河我们才发现路在后面就来不及了。”
林愿咽了口口水,他也不知道,但他想赌一把。
“没事,别怕,牛的方向感很强,它们这样走一定是找到出路了。”
小士兵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知道牛的方向感很强!但它们不认识我们的方向啊!”
林愿也知道这一点,他从兜里掏出地图,绞尽脑汁地寻找现实中能和地图对上号的坐标,心焦气乱得他都要把脸憋红了,甚至把猫将军的形态都给挤了出来,毛绒绒的大尾巴从林愿的尾椎骨那儿腾空出现糊了小士兵一脸,他随手一拍把尾巴打掉,嘴巴还呸了几口猫毛,正想再喊一下林愿的时候就看到林愿“唰”地一下站起来,踉跄着走到牛头上面看着前方。
林愿情绪激昂,猫尾巴随风摇曳,猛地转过身一副赌徒赢了几千万的兴奋样,眼睛看着小士兵,嘴巴也在激动地呼喊。
“顺路!顺路!就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