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因为她确实在忽略臧驰的情感，以至于那么明显的表达都没看出来。

　　于听摇摇头，“刚刚才想明白的。”

　　她怎么可能早就知道，她明明一直在逃避，不从正面去看臧驰，也不正视自己的感情。

　　“那你接受的很快。”陆宛知道于听不太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以为你会生气。”

　　“为什么我要生气？”于听不懂。

　　“因为你和臧驰不是一类人。”

　　臧驰在于听话语的冲击下已经放松了对陆宛的禁锢，连那个土环好像都失效变得脆弱起来。

　　陆宛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趁机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把小毯子盖好，说道：“如果邢默大人知道我对他抱有那种肮脏的心思，应该会立刻杀掉我吧。”

　　肮脏的心思？

　　于听皱眉。

　　“怎么肮脏？”

　　“被人那样悄悄阴暗地惦记着，你不会觉得很恶心吗？”陆宛反问。

　　于听摇头，“被人喜欢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吧，为什么会恶心。”

　　“哈哈哈是吗？你这样觉得吗？”陆宛笑出了声，“你确实和我们很不一样，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奇怪的明明是你吧……于听在心底想。

　　她知道臧驰在听着她说话，所以这些话不止是说给陆宛，也是说给他听。

　　“你刚刚说臧驰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不这么觉得。他和你不同。”

　　“他不会过分地依赖别人，身边有同伴的时候就一起走，但孤身一人也能坚定地生活下去。相较于你，他更知道自己的价值，不盲目。”

　　“还有，他不是什么恶犬，是一个心志坚定的强大人类。”

　　她觉得，在评价臧驰这件事上，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有发言权。

　　毕竟有些时候，旁观者会比本人更能看透一些本质。

　　和陆宛的交谈就在这种中止了。

　　于听觉得，目前还不好从她口中问有关邢默的事情，她不会说的。

　　得再想一想，想想该从哪里突破她的薄弱点从而从她嘴里套出一些话。

　　如果是臧驰，一定会很直接地用一些残酷的手段强迫陆宛供消息，但她觉得不太可行。

　　强硬做法的结果大概率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然后陆宛选择快速死亡。

　　这样不行。

　　她把陆宛留在地下室的那个小隔间，然后关上门上了楼，想着和臧驰讨论一下对策。

　　刚在沙发坐下，看到臧驰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于听才反应过来，噢，关于那个“阴狠可怖的爱”这件事还没说清楚呢。

　　她很坦然地问道：“陆宛的猜测是真的吗？关于你对我的感情。”

　　余闻：“你这会不会太直接了？”

　　这样的直球让人怎么接啊，不应该害羞一下难以启齿的吗？

　　怎么跟问“你今天杀丧尸了没有”一样平常。

　　但臧驰偏偏就吃于听这直白坦率的性格。

　　他回应的也很坚定，“是真的。”

　　于听猜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抱歉，我一直都把它忽略了。”

　　“在我杀了你一百多次之后。”他说。

　　在于听无数次站起来勇敢面对他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外来的灵魂吸引到了。

　　似乎是很不适应他攻击手段的残忍，但有十分强烈的求生意志，丝毫不选择放弃。

　　现在回想一下最初见到她时，他明知道那灵魂不是余闻，明明感知到了她的复活和挣扎，却依旧麻木地像看戏一般随手将她杀掉。

　　现在有人伤到她时，他忍不住就想杀了那人，比如扶灯边界的丧尸群和变异兽，比如元县基地的风系异能者。但把目光往回看，最先伤她的，却是他自己。

　　所以他也忍不住想要回到于听刚穿越来的那个瞬间，想要为她好好教训那个时间段的臧驰。

　　有多后悔呢？

　　大概就是想想就会心疼吧。

　　他无数次发动异能，像杀死一只蝼蚁一样杀掉她。

　　于听说过她的复活能力不是无限的，如果她自己想要死亡的话，那就会真的只剩一次生命了。

　　现在只能无比庆幸当初于听没有在他那猛烈的攻击之下选择放弃，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也给了他机会。

　　如果那时的于听承受不下去，决定放弃然后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经历，也不会感受到这种奇妙的占有欲和爱意。

　　臧驰恨不得杀了当初那个心狠的自己。

　　于听有些惊讶，看着他问道：“那么早吗？那时候你还并不了解我吧。”

　　“不了解，但是想要了解，所以就留在了你身边。”

　　于听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她在思考一些事，没有再说话。臧驰便试着把主动权拿过来，换成是他提问于听。

　　“你怎么看待我？”他问，“你想要怎么对待我。”

　　于听显然没有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有些局促和尴尬。

　　虽然臧驰对她来说是个很特殊的人，也可以说是在这个末世最喜欢的一个人，但这种喜欢和臧驰对她的那种喜欢一定不一样。

　　她把臧驰当朋友。

　　虽然很尊重他的感情，也想要对他表达感谢，但他们两人的态度不同，应该就不能继续单纯地做朋友了吧。

　　她大概无法回应臧驰的情感。

　　于听仔细思考之后，抬头看看他，说道：“我们应该分开吗？”

　　她是在很清醒理智地对待这件事。

　　如果跟她所想的一样，臧驰是真的深刻又认真地爱着她，那像朋友一样呆在她身边一定会悲伤。

　　她不希望他悲伤，所以应该分开才好。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臧驰看着她，眼眸间没有什么被拒绝后的伤心失望，如往常一般是深渊似的黑暗。

　　“我知道了。”他说，“你不喜欢我，是吗？”

　　声音还是那种清冽，但于听觉得，好像有一点委屈？

　　有吗？

　　臧驰因为她的拒绝而感到委屈吗？

　　神态上看不出任何的表示，情绪都悄咪咪地藏在声音里。

　　于听有些着急，“不是。喜欢啊，和你认识这么久，不喜欢你为什么要一直都一起走。但是，”

　　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进行转折，“但是，我的喜欢应该和你想要的不一样吧？”

　　臧驰淡漠地点头，“不一样。”

　　于听松了口气，觉得他还很冷静，“是的，不一样，我也很难将它转化为你想要的那种。所以，现在分开会不会好一点？”

　　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臧驰其实有些恼怒。

　　对于听这样很无所谓地就说“分开”这两个字而感到恼怒。

　　在她看来，他们是可以随时分开的吗？

　　当初在扶灯边界，是她说“你想要离开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下，让我做好准备。”

　　说的似乎是她不会主动离开一般。

　　但事实呢？

　　因为他爱她，所以她就觉得他麻烦，想要远离他了吗？

　　明明在陆宛面前那么温柔地为他说话，说他的爱是温暖轻柔的。

　　她为她口中“温暖轻柔”的爱感到困扰吗？

　　明明不是很大的问题，在陆宛把这件事挑明之前，他们两个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为什么在短短的交谈之后，就那么轻松地问他“现在分开会不会好一点”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在于听心中是个可以不用思考就被舍弃掉的人。

　　没有地位，没有重量，毫不重要，随时舍弃。

　　有着最温柔态度的于听，对所有人都能共情都怜悯得起来的于听，甚至想要拯救世界的于听，其实内心深处冷漠的不得了。

　　此刻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臧驰的表情伴着思考慢慢阴沉下去，眸间多了几分暗，似是想要把于听吞噬。

　　“不太好，于听。”他轻轻念了她的名字。

　　于听看着他，歪头发出疑问，“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难过。”

　　“我知道。”

　　臧驰能想象得到于听其实是抱着什么想法说出那个“分开”的。

　　一定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做考虑。

　　但他并不想被这样关心。

　　他说：“但是现在分开，我也会难过。”

　　于听想了想，“嗯……那，怎么办？”

　　臧驰在她这种可爱的迷茫之下突然就笑了，“如果和我分开，谁帮你杀丧尸呢？于听。”

　　名字叫的温柔极了，但于听忍不住打颤。

　　怎么这么频繁地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地这样被叫着，莫名就感觉到一股冷意。

　　“我可以自己去杀，我能保护好自己。”

　　臧驰揉揉她的头发，“那邢默呢？你对抗得了吗？”

　　于听刚刚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她只是不想让他太难过，心想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才想出了“要不就分开吧”这个方法，并没有关注自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么想来，如果臧驰离开了她，那她在末日的生存会困难很多。

　　原本就是有臧驰的保护才顺顺利利地一路走来，宾馆的丧尸，边界的变异兽，扶灯的风系异能者……如果没有臧驰，她不知道是要死多少次了。

　　“但我不能因为这些事牵绊住你。”于听说。

　　牵绊？

　　臧驰乐了。

　　余闻也扶额。

　　她想提醒于听这可不是什么牵绊，这是臧驰想要留住她而提出的威胁。

　　哪里是牵绊，是威胁啊。

　　她想提醒，但看了看臧驰的表情，觉得还是不说了，如果因为她的提醒而让于听清醒过来坏了臧驰的事，她怕是要被杀掉。

　　她想站在于听这边，而于听说自己不喜欢臧驰。

　　但是，她觉得，于听在这种事情上太笨拙了，不能相信她的感觉。

　　所以，余闻，这个自认为是于听在这个世界的娘家人的人，决定按臧驰的意思来。

　　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嘛。

　　像臧驰那样的人，会被于听牢牢拴住的。

　　于是余闻就乖乖看戏，努力憋住发言的冲动没有说话。

　　“不是牵绊。”臧驰低头看着她，把手从她脑袋上拿开，问道：“你想控制住邢默，或者解决丧尸问题，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

　　于听点头，“嗯，一直想这样做。”

　　臧驰继续诱导，“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会很困难？”

　　“是，因为你很强。”

　　臧驰不止很强，而且不管是在异能者之间还是在基地联合组织内都有很强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能让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臧驰笑的很灿烂，“我会继续帮你。”

　　于听愣住，“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有些乱，“那，谢谢？”

　　不对，如果要分开，那还怎么帮她？

　　或者，是帮她吗？

　　凭着先前的了解，这应该不是单纯地帮她吧，他自己不想那样做吗？

　　从他曾经说自己觉得强大的能力不能随便消失的时候起，于听就觉得，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漠。

　　臧驰：“不用谢。”

　　于听继续懵，“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臧驰神情轻松，目光中的阴沉慢慢消散开，带着积极阳光的意味，说：“有。”

　　“嗯？”

　　“跟我谈恋爱。”

　　于听：“啊？”

　　“跟我谈恋爱。”

　　“啊，不是，可是？什么意思？”于听反应过来他刚刚都在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地问。

　　“我跟你的感情不一样啊。”她试图把事情理清楚。

　　臧驰偏不让她冷静下来把事情理清，趁着她脑子很乱，继续搞乱她的思绪，

　　“这不重要。你希望我能帮你，我可以去做，相对应的要求是你和我谈恋爱。没有问题。”

　　“但是——”于听觉得事态发展不太对劲。

　　昨天的时候，他们还好好地作为同伴相处着，怎么今天因为陆宛的一些话，一切都变了呢？

　　变得奇怪极了。

　　“只是暂时性的，于听。”臧驰轻声说。

　　“或许不会那么久。只是暂时性的，你也不愿意吗？”

　　在臧驰的目光下，于听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

　　“那……”她的视线虚虚飘了下，“这种暂时性的，不会对你不尊重吗？”

　　“不会。”

　　于听浅浅地喘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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