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接受这个十分突然的请求吗？

　　房间内沉默下来。

　　于听看着她，轻轻说：“是的，我对你有一定信任，比起其他领导者，你或许更有人文关怀。”

　　余娴笑了，“谢谢你的信任。”

　　于听想在这个世界拯救些什么，说她是圣母也好，烂好人也好，她觉得自己这条重来的生命一定是有一些意义的，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她本就没有目的地要前往，即使不应下余娴的这个请求，说不定也会晃悠晃悠误入A市。

　　她偏头看了看臧驰，问道：“臧驰，可以吗？”

　　臧驰拍拍她的脑袋，“我说过了，我的能力为你所用、指哪儿打哪儿。”

　　于听在他这样的抚摸下感到一些安全，便在他掌心蹭了蹭，暖呼呼的掌心。

　　余娴像个老母亲似的慈祥地看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但目光深处也流露出一丝担忧。担忧人类和异能者的感情。

　　她递给于听一把车钥匙，“我带来的车上有一定量的物资，在外界开四轮车其实不太安全，但有臧驰在，我相信问题就不会很大，这只是提升你们速度的代步工具而已。”

　　“时间不会很紧，江文楷就在A市的某个角落不会离开，A区负责人这边，我还有牵制他的手段。或者，如果他不愿意离开A市，那也不需要真的将他带来扶灯，只要他的研究关键部分就可以了。两周左右的时间，应该足够宽裕。”

　　于听安抚着因为各种事而躁动不安的余闻，顺着余闻纷乱的思绪问道：“你们已经在竞争首领的位置了……爸的身体没有好转吗？”

　　余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小妹妹一向是极度厌烦父亲的，叛逆、厌烦管教、态度恶劣。

　　“不太好。”余娴说，“也找了几个木系异能者治疗，但效果也不乐观。平日操劳太多便积劳成疾。所以前些天是A区负责人获得了暂时代理权来统管异能者和武器。”

　　于听在脑海里对余闻说：“你听到了。”

　　余闻抿抿唇，“嗯……”她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低落，像是在掩盖这份低落一样，立刻又振奋起来骂道：“那个老不死终于没心思再管我了。先前还在议事厅那么高高地质问我，呵，这下好好躺床上吧。”

　　于听静静地看她，没有搭话，叹了一声，然后离开意识海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余闻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坦然，于听感觉到了。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呆在自己的脑海中，所以她们偶尔会情绪互通，不管怎样努力隐藏也瞒不过对方。

　　虽然她们两人都不太愿意和对方互通情绪。

　　从当初在议事厅那位首领质问她的时候，她就感受到的余闻对那位父亲的复杂情绪。在叛逆以及不服管教的厌恶之外，还有很微小的慌张——关于父亲对自己失望了的慌张。

　　于听送走了余娴，验收了下她带来的车。

　　容量很大，如果后备箱也塞人的话，六七个人乘坐轻轻松松，更何况他们只有三个人。

　　离开扶灯的前一夜，于听对这个自己呆了两个多星期的基地也产生了一些惆怅。

　　发生了太多事，从孤身一人变成了有臧驰陪同，如今又多了个谷清诚。

　　她的目标也由一开始的活下去就好变成了想要尽力救助些什么。

　　见到也听到了很多自己先前不知道的东西，变异鸟真的很大；上一秒还好好和自己交谈过的人下一秒或许就会变成丧尸；普通人类和异能者在这样的世界要怎么共存下去；江文楷的研究真的有那么大作用吗……

　　于听呆在宾馆不远处的小广场，想了各种乱七八糟复杂的东西。

　　她感受着秋风，也抬头看着漫天闪亮的星星。

　　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气息太熟悉了，不必看也知道是臧驰。

　　他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找到自己的所在，然后与她站在一起。

　　“还不回去吗？”臧驰问她，“很晚了。”

　　“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

　　“那些接近我的人，都是为了你而来的。莫溪、关星洲、清诚、余娴，他们都是为了你强大的异能，来与我交谈。”

　　“这让你很困扰吗？”臧驰扭头看着她。

　　于听叹了口气，搓搓变冷了的手掌，“有一些吧。感觉对你不是很公平，因为强大而被注视。但我又有些庆幸。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或许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没人会跟我讲话，没人会接近我，没有谁会想跟我这样一个弱小的家伙做同伴。”

　　臧驰突然笑了。

　　“我的话很搞笑吗？”

　　“有点可爱。”臧驰说。

　　“嗯？”

　　“按照你这个思路，那如果没有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也完全不会想要靠近我。因为我会在他们试图跟我交谈的那一刻杀掉他们，而这些人都会出于这种恐惧而离我远远的。”

　　臧驰强调道：“是你吸引了他们，我只是你手中一把强大的武器罢了。”

　　他把于听脸侧被风扬起的发丝挂到她耳后，动作温柔又缱绻，“你的心实在是太过细致了，才会想到这种事情。”

　　于听看看他，“那……我是你的缺口吗？原本的你坚不可摧，但因为我这个缺口的存在，给了别人接近你的机会。”

　　臧驰沉吟片刻，“在余娴这样的人看来，你更像是拴着我的链条吧。”

　　链条？

　　于听笑出了声，“你怎么把自己说的像是条家犬一样。”

　　臧驰很认真地看着她，调侃道：“你没有这样认为过吗？在我被余闻用锁链困在屋内而你求助我的时候，你那时候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

　　有吗？

　　于听回忆了一下，在她被护卫长攻击的时候，她瞥到了室内被粗大锁链困坐在落地窗前的臧驰。

　　那一瞬间，她确实看到他背后出现了一只凶猛的犬科动物，一动不动地像等待猎物一般盯着她——

　　来自地狱的恶犬。

　　按臧驰的说法，自己就是狗链子吗？

　　她能栓的住吗？

　　于听晃了晃脑袋，她怎么被臧驰的思路带进去了。

　　抬起手捧住他的脸，凑近了一些，直直望进他的眼睛，义正言辞，“你不是武器也不是什么恶犬，是一个心志坚定的强大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