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摇摇晃晃地回了老居民楼。
居民楼有三层,一楼是冯阿婆和她的儿子媳妇。冯阿婆七十八了,精气神倒是一日比一日强,买菜砍价,居民楼里所有人都比不过冯阿婆。冯阿婆能为了一毛钱跟人家争吵半天,别人看着冯阿婆也挺大了,一般最后都妥协了。
冯阿婆的儿媳把她婆婆的暴脾气发挥地尽致淋漓,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派。天天吆三喝四,整栋楼都是她的声音。冯阿婆的儿子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从来不敢说他媳妇一句不对。有时候冯阿婆和她儿媳一吵起来,冯阿婆的儿子,也就是冯建,连忙跑到工厂去。
“你个棒槌,你不要以为我人老了不知道你压秤,还敢贪我的便宜,我呸,你个死不要脸的。”冯阿婆指着一个男人,叉着腰破口大骂。
那个男人是这边收废品的,每次轮到冯阿婆,她都觉得他压了秤,不骂个一两个小时是停不了的。
那个男的怕了,连声求饶,“阿婆,我的好阿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多赔你五块钱好不好?”说着,朝冯阿婆递过五块钱。
冯阿婆这次没再争了,嘀嘀咕咕地准备接过钱,结果被冯阿婆的儿媳崔红花给抢了先。崔红花语气不善地对冯阿婆说,“妈,这废纸板是我家的,这钱也应该是我的,你跟我在抢啥呢?”
崔红花其实不叫崔红花,叫崔鸿华,只不过搬来这个居民楼之后,其他住户的口音问题,就把她叫成了崔红花。
“你个臭婆娘,你花的还不是我儿子的钱,还我跟你抢,你看你把我儿子折腾的,你个臭婆娘。”冯阿婆一听,眉毛一竖,眼睛瞪的老大,就差没上去打一顿了。
崔红花也不甘示弱,“你个老不死的,天天吃我的,穿我的,还跟我吵,你想干哈?”
趁着两个人破口大骂,收废品的那个男人连忙推着三轮车,往外面走。
突然一个头出现在那个男人旁边,是冯建,他低声对卖废品的说,“赶紧走,赶紧走,带我一个。”然后一屁股坐在三轮车上。
那个男人表情有点扭曲,也只能骑着小三轮,飞快地冲了出去。
林歌看着冯建狼狈的样子,摇摇头,上了楼梯。
二楼是一个流浪画手和一个自由摄影师,两个人早出晚归,林歌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他们一面。
三楼就是林歌和当初收留她的中年妇女赵兰。赵兰年轻时候,丈夫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生了病,两年都没熬到,也去了。
林歌刚进门,赵兰就在厨房唤她,“林歌回来了吗?过来端菜,准备吃饭了。”
林歌应了一声,就进了厨房,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赵兰就撇着眉头,问她,“你头上的那是什么?”
林歌摇了摇头,脑袋上长长的蝴蝶结也晃着,总让人感觉这人不太正常。
“你明天好好收拾一下,我给你安排了场相亲。那个男的挺俊的,28岁,大你四岁。当特种兵,还是个什么……什么……哎,反正是个挺厉害的军职,家庭条件也挺好的。我问过他家里人,他家里人也同意了。”赵兰把菜放在餐桌上,宛如推销商品般给林歌介绍相信对象。
林歌坐下来,颇为无奈地说,“赵姨,我真不结婚,他再好我也不结。”
“你不结你想上天啊!”赵兰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林歌的脑门,“你都多大了,再不结,以后就没人要你了。你看你一天像啥样子?早点结婚还是好的,再说了,沈白那小伙子条件又那么好,你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那您还给找着了。”林歌刨了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道。
赵兰“啪”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然后哭喊着,“我拉扯你这么几年,没恩也不能有仇吧,你就这么气我,哎呦,我心脏好疼……”
赵兰捂着胸口,眼角挤出几颗眼泪珠子,偷偷打量着林歌。
林歌果然又上当了,急急忙忙抱着赵兰,有些慌张,“赵姨,你没事吧赵姨,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