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外面的世界真好玩
他感觉到窒息,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任务负伤,可这是第一次因为仪器失灵和人为错误导致的队友重伤。门外还活着的那一半灾民,用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人向他道谢,他们只觉得他是个无用而势利的队长。
天亮了,他走到周琦然的房间,里面传来游戏机的音乐声,他打开门,发现这个女孩居然凌晨五点起来打游戏!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周琦然就先说了:“你好臭,快去洗澡!”
燕行毅愣了愣,说:“周教授有没有私下发消息给你?”
“没有。”她操作手柄击毙一个角色,“别想了,那个女人没有发消息给我,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管我死活。”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他一开始的哄骗就是个笑话。
“那你是怎么知道灾民的事——”
“我猜的。”
燕行毅沉默了,他觉得周教授的女儿未必知道这些事情,他抬脚准备离开。
周琦然叫住了他:“过几天有什么计划?”
“明天我们会离开这个安全区,跟随一个救援队转移人员。”燕行毅说,“你准备一下吧。”
“哦,真无聊。”
周琦然打通游戏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整个安全区估计只有她有心思打游戏了吧。
燕行毅走出医院,周围都是在修补围墙,建造房屋的灾民,他们努力工作只为了一口饭吃,一个庇护所,燕行毅自己搜集的大部分资源也是用来补贴这些居民所用,在灾难爆发的前期,尚且足够。
他只担心到后期,这些捕猎人类的小怪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白天黑夜都能行动,没有倦怠期,仿佛一台永动机,永远在狩猎和追逐猎物的路上,虽然不是无坚不摧,但光滑坚韧的皮肤无法留下任何毒药和黏连剂。速度很快,非常快,繁殖方式还是个迷,它们突然出现,又好像蛰伏已久。
他挠了挠头,决定去洗澡。
第二天,周琦然坐在轮椅上昏昏欲睡,她被抱上了车,只是这辆车的座椅不太舒服。颠了一会就清醒了,她烦躁地看着身后的一堆人,是送往下一个安全区的劳动力。
“燕……”她刚要开口,就看到了后面的几个人,非常眼熟,她闭上了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是坐车,无聊的一天。
因为小怪物喜吃人,路上干干净净,没有一具尸体,车队走在公路上,除了没有人,其他别无二致。周琦然趴在窗户上,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红色的大眼睛,嘴里流淌着口水,飞速地跟着车队。她的脑海里又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
只有一只。
她在脑海里说,要是它能跟上来就好了。
小怪物跟上来了,它飞速地潜藏在丛林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车内安安静静地,不熟悉的人们通常不愿意说话,只有几个私下认识的人在对着眼神,但是他们的眼神总是在周琦然的后背流连。
弱者对恶意,总是非常敏感的。
周琦然不用转头看就知道,与其让别人先动手,不如她先下手。即使那些人现在还没有犯错。
她想着,思绪回到了,她刚刚坐上轮椅的时候。那时,她是喜欢出去玩的,喜欢外面的一切,她喜欢上学。
那天,她在等待保姆接她回家。
背后的轮椅突然动了,往一个她不熟悉的方向驶去,她很害怕,不停地问:“停下来啊,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带你去玩!”
“小妹妹别害怕!”
不止一个人的声音,但是很熟悉,是班上的男同学。
轮椅被猛地停住,她摔了出去,手掌在满是碎石的路上擦伤了。回头看到了四个男生,他们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瘸子,原来这么好玩!”
一个脑门上有一小块痣的男生,向她伸出了手,周琦然以为他要拉她起来,满是擦伤的手也颤颤巍巍地伸了出去。
那个男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然后把她在地上拖行,一路拖到马路边上,不管她在恐惧地尖叫。然后把她甩在墙角,跟着那群人围在她身边哈哈大笑,嘲笑她是一个残废。
“快看啊,她真的站不起来诶!”
“哈哈哈还真是!”
“长见识了!”
“……”
周琦然在凌乱的头发间,看到了他们几个人的模样,她小声地呜咽着,一直到人群散去。没有人扶她起来,她自己爬回了轮椅上,按下了急救按钮。
回忆在车队停下的时候结束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让她遇到了这群人。好想报仇啊!这是她现在的想法,周琦然看向燕行毅,他又在准备车队的安全事件,应该没有空理会她的小动作。
周琦然平静的脸上,慢慢有了微笑,她尽量让自己的微笑和当年的样子重叠。她顺从地下了车,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抱着袋鼠背包,不曾沦落风尘的脸上,白皙而美好。
全部人下了车,搭起来临时的营地,他们搬空了一个没有主人的房子,在里面休息一个白天。
夜晚赶路让人十分疲惫,周琦然穿着浅黄色的裙子,白色的布鞋,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在男多女少的人群里面十分地耀眼。屋子里很闷热,她摇着轮椅去到了外面的小树林里,慢慢地去到了放哨的人看不到的地方。
听到了身后意料之中的脚步声,她停了下来,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好久不见啊小妹妹!”
她看向来人,歪了歪头,说:“好久不见!”
那个男人头上的痣还是那么明显,后面几个人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仿佛没有长大多少,也没有经历灾难一样。
凭什么一个残废能活的比他们好?
“游志远,你还记得我吗?”周琦然开口问,她笑起来很好看。对面的人被惊艳了一下,嘴角带上了淫邪的笑容。
“你比小时候好看多了。”他慢慢靠近,身上还有沉积多日的汗臭味,“榜上了什么大款,活得这么好?给我也推荐一下!”
周琦然眼角看到了,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已经绕到她轮椅后面,顺带把皮带解开了。或许,当年的事情没有遭来报复,让他们的胆子在多年以后长大了不少。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声,她此刻仿佛听不见一样,用着耐心和微笑周旋着这四人。
“还想把我摔下来吗?我叫人了!”她大声说着,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当一双手摸向她的腿时,温热的液体喷涌到她的裙子上。游志远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割了喉,他捂着脖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又被怪物扑倒,怪物张开大嘴,把他整个头都包进去了,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叽声,怪物的嘴包着胜利品连蹦带跳地离开了。
看着同伴死去,那几个人把她推到了最前面,十数个小怪物在树枝上看着他们,口水嘀嗒嘀嗒地,它们血红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不停地打转,蠢蠢欲动。
“杀了他们。”周琦然一挥手,怪物如同箭矢一般射向那几个人,惨叫声,分肢声,啃食声,交织在一起,周琦然摇着轮椅,脸色惨白,她很慢很慢地回到了临时营地,然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