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前面第八区的路标,苏予甚至要怀疑在前面带路的林樾,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四区。
这座城市每一区的建筑设计几乎一模一样,商铺、居民区、管理处等等所有的位置都如出一辙,就连墙上的壁画也相差无几。经过第五区时第一次遇到跟他们呆了两天一样位置一样装修的超市,如若不是没有那一扇被她打破的窗户,她几乎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鬼打墙。
“你们这里都是这种风格吗?”苏予指了指身后的第七区和前方第八区,终于忍不住发问,“我是说,恩……感觉都差不多。”
“每个城市不都是这样吗?”林樾像是比她还要奇怪,“你哪里人啊?”
“每个地方都这样?”苏予表示诧异并果断地忽略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你们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差不多吧,统一化管理。”
苏予点点头,倒是觉得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因为这里的地形奇怪的很,没有什么高山平原,丘陵凹地,始终都是一路平坦。若是没有建筑,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草地,他们恐怕根本没有办法辨认自己的方位。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除了一些高大的乔木灌木外,所有的草地无一例外都是同一种植物,即是之前见过的叶缘带有白丝的绿草。绿草茂盛的地方,连树木的生长都受到影响,看起来瘦弱三分。要不是林樾说他从没见过,她都要以为这个世界本身就只有这一种草了。
而且这种草本植物散发出的异样花香,浓的让人感觉甜腻,每次闻到都无端让人觉得难受,勾得人发痒还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苏予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越来越有回到自己原生世界的感觉,她本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不需要什么氧气,来到这里后屏息闭气的时间就越发的长起来。
她觉得它已经刺激出了自己每次看见绿色都要习惯性厌倦的应激反应。可偏偏这类的草地还特别的多,连城市中的绿化也不例外,基本上都是成片成片的出现,导致它的气味四处飘散,似浓似淡,包裹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夹杂的白絮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和头发缠绕在一起,越是靠近城市和田野交际的边缘,就越是严重。可以说这个世界比起之前的几个末世,虽然危险的冲突性没那么大,但每个地方每个细节都让人感觉心烦。
林樾每每在这些地方经过时,都忍不住要抓挠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几天下来,两边手臂都已经被他抓得到处都是血丝。
苏予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想要阻止,却发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甚至抓破皮肤渗出血了都没有察觉。到最后他们只能用衣服把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以防伤的更加严重。
“第八区到了,越是靠近目的地路上碰见的人会更多,我们要小心点。”
林樾点点头,又忍不住抓了抓脸。
苏予拍掉他的手,出言警告他:“别抓了,小心还没到第十区你就毁容了。”
“干脆把我的手绑起来好了。”林樾笑的没心没肺,越是接近心里的‘避难所’,他的神情就越发轻松。
“你少开玩笑,万一是个陷阱,我们还得想办法逃命。”
“知道啦。”
苏予摇摇头,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动摇半分想法。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到达第八区的城区内,这样城市的建筑风格也的确提供了一些便利,比如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有了固定的休息场所—超市,这里的构造、装修和每个角落他们都摸得差不多了,每次看到熟悉的招牌,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他们甚至摸索出了开超市门的窍门,不用再因为打碎玻璃而忍受一晚上的冷风。
夜晚来临,狂风就呼啸的更加厉害,一阵又一阵,拍打在厚厚的落地窗上,连门把和墙壁前装饰的烛台都跟着不住地摇晃。明明白天还炎热非常,到了晚上就气温直降。
苏予习惯地搜索一遍新到的超市,确认没有危险和遗留下来的物资后才跟着坐到门后。这个位置是他们摸索出的最佳方位,既是从外往内的视觉死角,又能通过玻璃的侧边观察到外面的动静,可守可攻,也方便逃跑。毕竟林樾除了体质略有提升外,至今都还没有发现初始能力,如果碰到多个变异种,苏予也没有绝对的胜算。
没有什么照明工具,他们就也习惯在黑暗中行动,不仅是为了防止危险还避免碰上一些心怀鬼胎的进化者。苏予靠着墙,擦拭手里的军刀,将倒刺上沾着的血渍一点一点抹净。
“这废汽车厂你以前去过吗?”越是快到这第十区,她就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去过。”林樾答的果断,“但这个地方挺有名的。”
“为什么?”
“这废汽车厂以前其实是个私人停车场,占地面积特别大,有人说是旧机场改造的。”林樾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是里面停的车都是同一个人,高调又夸张,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知道。”
“那后来怎么变成废汽车厂的?”
“这个倒没听说原因,突然就改成废汽车厂了,还上了新闻。”“怪事真多。”
苏予黑暗中分辨不出表情,只是语气听起来并不在意:“哪里都有怪事,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罢了。”
林樾没了回应,两个人沉默着结束了今天的对话。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被一阵车声吵醒,苏予才睁开眼就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悄声靠在窗户角落观望。
汽车没有直接从街道开过,每经过一栋楼房都会停下来搜寻一番,最后恰好停在距离超市的不远处。苏予的视线隐约能看见有两个壮硕的男人停下车,不断在对面房子里进进出出,但很显然都一无所获。车里还有一个被捆着的女孩,上衣半搭半露,像是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
比起这个女孩的衣衫褴褛,另外两个男人看上去就要好的多,除了有些黄色斑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问题,连身上的衣服都一般人要齐整的多,手里还拿着枪,明显是在末世也生存的很好,看起来不像是善茬,很有可能是进化者。
搞不清楚状况,苏予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是这样下去要搜到他们这里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不能赌这其中的危险性,她必须把林樾先安置到安全的地方。这间超市规模太小,没有二楼更没有后门,她叫醒林樾,准备趁两个人还在搜对面房子的时候悄悄从正门离开。
但这两人明显是组队已久,配合默契且行事小心。无论是谁离开,都会留下一人在车前望风。直到他们搜到隔壁店铺,也没有机会从超市离开。
“这样拖下去会被堵死在这里,我去转移注意,你往西边跑,避开主道,见人就躲。”苏予说着便拿出军刀,单手搭着门把,等待着时机。
林樾虽然站到了门边,但却没法说服自己一个人逃跑,他犹豫地望着苏予,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
“他们拿着枪,你一个人怎么过去?”
苏予笑了笑,还有闲情回头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一个人比你在要安全。”
“说不定他们不是坏人……”
她没说话,挑眉静静地看着他。许是知道自己的话没几分可能性,越说到后面他就越没有声音。
一声清晰的巴掌声猛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苏予骤然收了玩笑心,表情凌厉地望着不远处。
另一个男人还没有下来,只一个左臂有红色纹身的男人还留在楼下。车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被男人粗暴地抓着长发拽下了车,挣扎间还能看见左脸清晰的红掌印。
该死!
苏予最厌恶的情况,就是在末世遇见突然脱离文明的进化者。他们觉得失去秩序的世界就是狂欢乐园,强大的俘虏弱小的是新世界的法则,利益和能力至高无上,无限制的自由暴露出他们压抑已久的恶性。最典型的就是将力量不足的女人看做末世附属品甚至是使用品的人们。
不是她要多管闲事,这种情况她最忍不了。有的女性的初始能力战斗力不高,为了换得末日的安全,自愿牺牲身体她毫无异议也绝不轻视,甚至佩服这些人的决绝。但车里的这个女人显然不是自愿的,这种胁迫最触及她的逆鳞。
趁着楼上的男人还没有下来,她对林樾示意,开门便冲了出去。
手里蓄积的气弹在一瞬间轰向男人的花臂,他猝不及防被震得退出五步远倒在绿化坪上。解除了桎梏的女生看见了她,竭力想要朝她跑来,却被身上的粗绳牢牢地限制在车边。
苏予三两步上前,甩着军刀迅速割开了绳子,准备带着她后撤,但还没走两步,楼上的男人就已经追了下来。
“去哪呢?”尖细的嗓音勾地苏予全身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