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后院起火
“比如……黎将军!”
“黎将军?”
此言一出,沈廷玉也是惊着了。
那个相貌看上去敦厚又朴实的男人,着实不太像是练那种阴邪武功的人。
她走到另外一具尸体旁,白布一掀,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赶忙捂住口鼻退了一步。
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具被烧的通体发黑的焦尸,只不过烧的不甚完全,还可依稀辨出尸体形态。
“男尸,从牙齿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在20-25岁之间,脸部被利器所毁,死亡原因是被人从后面勒死,之后焚尸,左臂……左臂之前被利器刺过对穿,看这样子,当时应该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不然被烧成这样,还能看出来伤疤,右侧小腿受过伤,看样子,像是坠马造成的……利器,坠马?他以前是军营的人?”
“此人全身多处关节粉碎,看样子像是受了刑。”
沈廷玉划开关节处烧的焦黑的皮肤,仔细看了看,心叹一声,那些因外力而粉碎的关节组织已经在黏长在了一起,看样子是被折磨了很久,想来这人也真是个硬骨头!
她在心里默默猜测着这人的身份,难不成是裴峥安排的卧底或者间谍,真是可息了。
裴峥淡淡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缓缓走到那具焦黑的尸身面前,站定,身形笔直。
魏延跟在他身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像是用此刻的沉默来祭奠死去的英魂。
魏延神色黯然,“没想到,战场凶险没要他的命,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老段,是我害了你!”
老段?
段平?
沈廷玉诧异“难不成他才是真正的段平?”
魏延点点头,“你之前见的那是个冒牌货,他以为自己模仿的很像,却不知道自己早就露出了尾巴。”
沈廷玉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不想知道太多,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家伙们,分分钟要她老家的小命。
屋里的烛火被一阵盘旋的风吹灭了,登时漆黑一片,恍惚听到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自大地深处传来,随即远天之外,天光骤然大亮,硕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连这背山而建的义庄都跟着颤了颤。
沈廷玉忽然想起来那一个被裴峥藏起来的独轮车,方才惊觉,那东西的气味如此特别,“是火雷!”
裴峥望着那个方向,脸色很难看,“猎场的后营被炸了!”
魏延反应最快,“那个冒牌货不是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谁还能去点燃那些东西?”
裴峥望了他一眼,眸色深深。
两人反应极快,转身便向外走去。
星移和那邋遢男子,早已准备好了两匹马,一人一边站在破门外等着。
裴峥二话就说翻身上马,魏延却一把将其拉住,“候爷,你现在应该在红原,不能去,猎场后营爆炸这么大的事,肯定惊动了禁军和巡防营的人,到时候不好交代。到时候如何能抓到那只大鱼!”
裴峥漆黑的眉眼压的很低,整个人周身像结了冰一般,握着缰绳的手勒到发青,像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猛兽一般。
午后的西天之上,猩红色晚霞已将天边染透了,他背影笔直逆光而立,马下几人眼神殷切又担忧看望着他,好像这一刻,这人是才是他们的信仰,神祗。
沈廷玉将几个的表情看的透彻,她不太明白,这人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总之从这几人嘴里冒出来的零星的信息,她觉得这些人在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月影和魏延两人骑马离开了。
裴峥负手站在那扇破旧的篱笆门下,在苍茫又落寞的远山前,显得格外孤独。
沈廷玉不知为何,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她安静的走近,没有说话。
“这些年,我从未怀疑过他……没想到……却被他被咬的最狠!”
没想到什么,后面的话,谁也没有听到。
沈廷玉低低的问“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星移悄悄靠近,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沈廷玉会意,不再多问。
裴峥望着猩红色的晚霞,目光深沉而宁肃,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走向上停靠在门外的马车,“回别苑!”
猎场因为那常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彻底戒严,巡防营的官兵动作很迅速,这种时节,天干物燥,若有明火,不及时扑灭,极有可能引起山火。
据流萤说,猎场后营爆炸索性伤亡不是很大,爆炸地点就在草场附近,有人推着独轮车,穿过跑马场,正要往后营方向去,当时天快黑了,跑马场上的负责火烛的人因为开小差,忘了时辰,正着急忙慌的端着火油四处点灯,恰巧就碰到了那个推着独轮车的人。
之后的两人起了争执,火星落在了独轮车上,把整个跑马场都炸成了一个大坑。
两个人当场炸飞,好在当时人不多,除了离的最近的几个小厮以外,跑马场上并没多少人。
流萤一口气说完这些,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放下茶杯,方才想起来,“哦对了,你下午出去后,夫人派她身边的大丫头,月牙姐姐来找你了,说是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
“商量?”
“嗯,我听月牙姐姐说,好像是和夫人的猫有关。”
黎夫人有只猫养了很多年,是南疆特产的短耳毛,体型巨大,但性情温顺,据说是黎夫人出嫁前一直带在身边的。
沈廷玉也见过那只猫,懒洋洋的天天躺在窗台下的软榻上,胖的像一个球。
或许是因为老了,一天里几乎都是在睡觉。
沈廷玉想起被赵苏杭尸骨上的伤,裴峥和魏延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为何,竟对黎夫人生出几分怜惜。
已尽戌时。
黎夫人院子里,栽满了金桂,虽是时节末,香味仍是馥郁氤氲,久久未散。
沈廷玉推开了门,黎夫人正坐在靠窗边的短塌上,温柔的抱着着那只猫。
那猫瘦骨嶙峋,身上的毛黯淡无光,像是生了重病。
听到声音,她笑意盈盈,招了招手,“廷玉,你来了。”
烛火摇曳,光影闪烁,这样的夜色里,黎夫人竟显得年轻了好多。
沈廷玉一阵恍惚,赶忙上前,“听说流萤说,夫人找我,不知何事可以为您分忧。”
黎夫人浅浅一笑,将睡在她腿上懒洋洋的猫抱了下来。
那猫已习惯了她腿上的温度,想再次爬上来,黎夫人失笑一声,伸出右手,按住了它的脑袋。
沈廷玉瞳孔一收,目光落在了黎夫的右手上。
黎夫人目光悲戚的看着她的猫,“它陪了我快二十年了,但如今实在是老的不能动,眼睛也开始失明,半个月前月牙说,它连食物都吃不进去了,只能喝一点羊奶,现在连羊奶也喝不进去了。猫到这个年纪,相当于人近百岁生命了,最后丧失了吞咽能力,只能生生饿死……唉……”
她叹息一声,温柔的抚在了猫身上。
沈廷玉问,“夫人的意思是?”
黎夫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人我不放心,你毕竟在我府上住了三个多月,你的医术我是见过的,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它走的无知无觉,没有痛苦……”
沈廷玉想了想,“夫人是想,让它安乐死?提前结束它的生命!”
黎夫人诧异,“安乐死?这名字倒是新奇,没错,我不想让它这么痛苦下去。”
“好,我回去配药,明日一早给夫人送来。”
黎夫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好,辛苦你了!”
沈廷玉目光落在黎夫的粗大的拇指上,若有所思。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