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用带着塔娜他们一起去找那地方吗?”阿尔斯兰跟在土匪和罗伊师傅身后,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土匪扭过脸来看一下跟在最最后面、连气都快喘不动的大胡子:“你不如骑着那头驴子算了!”
“我们难道不需要人手吗?”阿尔斯兰抓住了土匪头的衣袖,希望他正视自己的问题。
“我们需要,但是他们是雇佣军,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撒以马那看看他和罗伊师傅:“他们都知道那座神殿是有去无回的。如果他们真的跟着我们来了,我反倒会怀疑他们被我们的敌人买通了,准备伏击我们。”
“那些人不是你的朋友吗?”阿尔斯兰不能理解,因为他听见跟塔娜在一起的巨人说,他跟随撒以马那都快30年了。
“-------”土匪头挠挠自己的发心,“如果你们不想死,也不必进去。”转头他就对大胡子喊:“你到底还要走多长时间啊?!”
罗伊师傅看看土匪头的背影,又看看眼前这栋巨大的神庙矗立在黑夜里的轮廓,好像一头吃人的巨兽一般,他拍拍阿尔斯兰的肩膀:“你---不要进去了。”
“可是-----”
老头子修士却不想和他争辩,只是问土匪头:“就是这里了吗?我们需要绕到前面进去吗?”
土匪等大胡子终于爬着赶过来,才回答了罗伊师傅:“这座地宫的前门已经在很多年前塌方了。因为马杜克大神官的要求,几年前,王下令另外新建了一座神庙送给马杜克神,并安排他的哥哥,就是那波王子,负责修缮这里的旧神庙。”说着,他在黑夜里古怪的笑了:“有时候,真不该小看那些没有什么能耐的、却自己以为自己该做大事的人。”
“那么这里不是王陵了?”罗伊师傅很好奇的问。
“也不能怎么说,我听说,那波王子曾请求王,在这地宫的最外面修上可以安葬王族的墓室。”
“可是,不是说是有去无回,那么怎么会有工人进去修葺呢?”
“他们都是在最外面的部分整修。”撒以马那把自己的围巾和外衣脱了下来,递给了有些怕冷的阿尔斯兰:“你就在门口给我们放哨就好。另外,”他指指小驴:“负责看好它,省得阿里吱吱歪歪的。”
末了,他扭头看看大胡子:“这里是阴间的入口,进去最深处的人,十之八九都回不来。你可以选择。”
“那么----”大胡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罗伊师傅,最后问土匪头:“那么您呢?您不是说您最大的愿望就是自由自在的活着吗?或者王早就死在里面了----”
撒以马那吊儿郎当的把手抱在后脑上,大啦啦的从神殿的一个侧门走了进去。罗伊师傅跟在了后面,大胡子把小驴的缰绳交在阿尔斯兰手中:“我们---我们会回来的,你别把它弄丢了。”说着,也跟在后面咕咚咕咚的跑了进去。
这座神庙,跟伊玛目神庙很不同。它的外围是用泥砖垛起来的,直到要进入地宫的门口,才看见了粉红色的花岗岩和深绿色的玄武岩筑起的走廊。撒以马那深吸了一口气,低身爬进石头走廊大概狗洞大小的门口以后,才点燃了顺进来的火把。大胡子被卡在洞口,只得红着脸,由罗伊师傅帮着拽了进去。
好在,进到地宫里的土匪头并没有打趣他,只是紧张的打量着左右。
这里虽然是地宫的一部分了,但是天花却高的好像苍穹一般。顺着楼梯往下走,就开始听见有水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土匪左右照了一下,发现墙的两边,向左右都凿出了各一间的耳房,里面堆着一些杂乱的箱子和家具,都东倒西歪的。再继续向前走,忽然大胡子看见那堵他两次见过的大壁画,其中一大片浮雕壁画是已经上好色的,描绘着一个头戴金色的高冠、卷着黑色的胡须和头发大个头男人,拿着一颗好像松果一样的东西,要去点亮一棵点缀着各种奇怪物件的树------
“撒以马那大人,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大胡子小声呼叫着土匪头和罗伊师傅。可是等他一回头,两个人却都不见了。那只原本在土匪手里的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到了墙上插着的火把笼台上。
大胡子看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心都抽抽了起来,他小声的喊:“有----有-----有人在吗?”
接着,他听见了回音:“有----有-----有人在吗?”
大胡子只有哆哆嗦嗦的从墙上把火把拿到手里,勉强又向前走。他觉得自己太蠢了,撒以马那要当英雄,那么就自己当好了,他又为什么要进来呢。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必须得找到出去的路才好。但是他却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里。这不能怪他不认路的毛病,而是他的背后居然像一团被散开了的绳子一样,有好几条岔路,他不知道自己是跟着土匪走的哪一条路。大胡子忍不住想,该不是土匪他们进了其中一条岔路了吧。
他用火把照了照,几条岔路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大胡子只得小心的退回到壁画的前面,想着这里应该离着他两次出去的洞口很近。但是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什么出口也没有找到。到处都封得死死的。原来,他原先出去过的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用混着铁枝和青铜的泥水糊住了。大胡子毕竟做过盗墓贼,知道这是一种一动就会倒下来的机关封门法,说不定这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的防盗机关也说不定。但是,这么新的封印,说明他们找对了地方,这里就是他们把疯了的王关进来的地点了。
大胡子的胆子又壮了一点。他发现洞口还遗留了工人干完活剩下的绳子和筐子什么的。他于是赶紧把火把放下,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塞进一个大筐子里背在背上,然后朝着他觉得对的方向走过去。
“陛下,陛下,您在这里吗?”
大胡子小声呼唤着,他开始觉得这个甬道里似乎不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猜得的确没有错。在火把之下,他看见了二三十个人,每个都极其惊恐,好像是瞧着吃人的野兽一样看着自己。最靠边的,居然是他见过两次的地宫维修监督官。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大胡子问监督官。这个大胡子立即像看见亲人一样投到了小商人兼任盗墓贼的同样是大胡子的家伙怀里。
“求求您,求求您,我家里还有老有小,不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让我们出去吧?!”
大胡子明白了,原来是封闭墓门的时候,把干活的人一起关在里面了。
“那----那您有看见两个人刚才进来吗?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中年人,一个又高又瘦,还伸着两只大耳朵的老爷子?”
所有的工人,包括监督官在内都一个劲的摇头。
大胡子于是又问:“那么,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头怪兽,被关进来啊?”
所有的人这下都撑不住了,他们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上来要抱住大胡子的小腿:“陛下,陛下,我们不会把这个陵墓里的秘密说出去,求您开恩,让我们出去吧?”
“啊?”大胡子彻底糊涂了。他刚要问这些人是不是认错了人,谁知道这些刚才还抱着他脚的人,却好像幻影一样穿过了他,向门口的壁画跑去。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好像被壁画或者它上面描绘的树吸收了进去,不见了。大胡子“呀”尖叫着就要往外冲,但是才跑了十几步,就听见上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然后他听见了士兵的刀剑碰撞铠甲发出的一种闷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他唯有躲到了壁画墙穿过去耳房里面的一个犄角里。
这时,他听见了一个细细的声音,有些耳熟:
“你们确定老头子周围没有其他人,除了那个波斯孩子了,是吧?”
“阿苏大人,是的,确认过了。那个老头看起来确实就要不行了。”
“嗯,派到那波跟前的人怎么说?”原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总是害人的绿眼睛太监阿苏的。他用一种贬斥的口气称呼着新的国王。
“大人,那个家伙下令把那头人形牛关进了‘七重地狱’了,又叫人把里面干活修缮的人都关在了里面,叫人封了门。原以为他是个软心肠的,没想到这么狠?”
“--------”绿眼睛似乎停住了,然后发出一声很闷的敲打声:“要叫他陛下!提醒你们要注意几次了。”
“是,小人记下了。”
“软心肠?那是在他不得志时的假象罢了。所以啊,不可以让这等小人得意。王还是太年轻太不知道好歹了。早宰了他的话,哪会有今天啊?!不过,那样的话,我倒是会有些头疼---”绿眼睛得意的小声笑起来。
“是,他们哪里有您英明!从此以后这偌大的王朝就都由您来操劳了。”另外一个侍卫的拍马屁技巧远胜第一个人。但是他一样逃脱不了绿眼睛的呵斥。
“大胆的东西!胡说什么!是由陛下来操劳,下次别再说错了。人要记得把自己的嘴和心分开----”
“是,小人就是太老实了,一不小心总说实话!那么,那个居鲁士,不是说是有天命的吗?”
“哈?天命?今晚等水涨起来,什么天命也都到头了。不止这里,整个王城里所有的地宫和洼地里都会涨满水。说到底,神也好,天命也罢,不都是上位的人找的理由和借口罢了。”
接着,那脚步声和说话声开始慢慢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