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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家访

所罗门王的指环 蒙恬小姓张 4612 2024-07-10 13:23

  小银子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她耷拉着头,一手扶着里面的木门,一手换鞋。满脸菜色,脚都抬不起来。

  屋里,姚明明缩缩着背,猫在王丽跟前,看见她进来,都没像往常那样发出“嗷”一声。

  王丽今晚也没有加班。她弯着腰,站在她那口最大的紫色行李箱前面。就是那口4个轮子掉了三个半的那口。

  而厨房里,连点油烟味都闻不到。饭桌上也干干净净,没有麦当劳或者肯德基的牛皮纸袋子。

  “怎么了?她爸?”

  王丽看看小银子的丹凤眼,也感觉到她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没等她来得及问,姚明明就弹了起来:“我就说,这里不好!”

  历史博士一下竖起了额角上的两块青筋:

  “你什么时候说过?!当初就数你最高兴!要不,你就回去睡……上吊的屋……”

  谁想到,姚明明一下冲到她跟前,大声喊:“也比这里好!你知不知道,这里死了三家人,加起来七八口呢?!”

  (其实只死了五个人,是姚明明夸大其词。)

  小银子细长眼睛里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汪……汪……”

  小银子的手机设了狗吠做电话铃声,一响起来,不但把王丽和小银子吓了一跳,姚明明还紧张地朝一边一跳,差点撞在墙上。

  接着,她又神经质地蹿回王丽的箱子边,好像很害怕窗外渐晚的黑暗。

  小银子没像往常那样骂姚明明,而是哆嗦这接起电话:“张姐妹,你好。”原来,对方是上次送她回广州,后来又来她家送过饭的教会张阿姨。

  “呃……您要来看我们?我……怕不是很方便……”

  小银子特意用普通话说,好叫姚明明和王丽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体贴的张阿姨很执着要上来,小银子只好小声说:

  “我……我们是在,不过……您在楼下呀?好吧。”

  放下电话,她看看两个舍友,低下了头。

  姚明明拿上眼角看看窗外的天,小声问:“不会牵连张阿姨吧?”

  平时小银子都会纠正她是“张姐妹”,不过现在,她干脆没吭气。

  王丽也在屋子里,四处看来看去,希望能尽可能给张阿姨,找个可以安全落脚的地方。三个人正一筹莫展,想不出对策,门铃就刺耳地响了起来。

  “吱……吱……吱……”

  王丽打开门一看,门外居然来了四个访客。三女一男。

  除了常来常往的张阿姨,还有张阿姨的朋友苦瓜脸吴阿姨,教会的干事赵姑娘。她仨在一起,依次是最矮胖、次矮胖,和跟王丽差不多的一般胖。

  三个大姨的身后,是个王丽不认识的中年大叔。他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身材匀称,且打扮得斯文体面的人。

  别看小银子周周去教会蹭饭兼推销保险,她都叫不上这个大叔的名字。

  男人慈眉善目地一笑,表情中还带着一丝调皮:“自我介绍下,我是林牧师,吴姐妹原来教会的牧师,现在退休了,搬到这附近来住。”

  原来,中年大叔早就不中年了啊?只是显得年轻。

  看看这四个完全不请自来的人,王丽一边暗想,一边赶紧帮着小银子张罗茶水。他们的客人也不客气,进门换了王丽找来的酒店一次性拖鞋,就四处伸头看起来:

  “房子挺不错。”

  端茶过来的小银子一脸苦笑。

  “房租多少?”林牧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懂人情世故,还继续刨根问底。

  小银子只好呲呲牙:“不收房租的,是王丽的公司提供的宿舍。”

  “那更好了,感谢主。”苦瓜脸吴阿姨人也不看死活眼。

  王丽心里摆出个苦笑,感谢什么啊?凶宅来着!

  “我们其实……正商量搬家。”小银子看看姚明明缩在小屋和客厅之间,既不敢进去,又不敢出来的可怜相,小声对张阿姨说。

  没等永远打扮得红红火火的张阿姨开口,苦瓜脸阿姨又说话了:“你们几个人住啊?”

  “还是四个。”

  “那为什么搬家呢?这么宽敞的房子?”赵姑娘也马上接起了话题。

  她试试单人破沙发的弹簧,皱起眉头。还扭头跟张姐妹叨念,她一个邻居家有张不要的双人沙发,九成新,可以明天拉过来。

  “呃,不用了……我们不是太喜欢这个房子。”小银子马上拒绝。

  但是,赵姑娘环顾着四周,露出一脸羡慕:“这么大的房子,在香港可以住六口人!这么大的客厅……”

  “一点都不好!这是凶宅呀。”姚明明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出来大喊一声。

  王丽本来以为房子里会一片寂静,结果林牧师他们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完全不为所动。张阿姨还从帆布袋子里摸出两只、一次性泡沫饭盒。

  一盒是褐红色、油亮的烧鹅,一盒是金黄色,皮酥酥的烧腩仔,简单说就是一种皮焦肉嫩的烧肉。

  苦瓜脸阿姨也拿出了一份碧绿的白灼菜心。

  除了林牧师四处拍拍墙,看看以外,连赵姑娘都去厨房,拿了抹布擦桌子,自己摆上了碗筷。末了,她更是掏出一大塑料袋包着的米饭来。

  三个主人家倒是像在做客,傻乎乎地站着。

  “来,我们先对主献上感谢。”

  林牧师看见饭菜都上桌了,就从墙边走回到饭桌边,坐在一张红色宜家塑料椅子上。

  王丽唯有低头,假装闭眼,跟着大家祷告。

  姚明明一脸愤怒。王丽怕她发作,忙轻轻拍着她弓着的背。

  祷告完,林牧师好像个爸爸,安排大家坐下。然后,他就打开了话匣子,他带来的几个人,也都嘻嘻哈哈的吃起饭来。

  “说起凶宅来,我曾经在长州见过一处。”饭吃到快一半,赵姑娘先点到了题上。

  “那时候刚从神学院出来,去长州旅游。结果看见街边竖着些大石头,我们走累了,就坐在了上面。当地的人就过来,说那石头……”

  说到关键时候,她忽然不说了,还哈哈哈大笑。

  “那石头怎么了?”姚明明怯怯的,但是又十分好奇的问。她没意识到赵姑娘正在跑题。

  “说是坐了那石头,就有鬼跟着了。”苦瓜脸姐妹也知道,就在边上替赵姑娘说了。

  姚明明的脸立即雪白,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

  “那时候年轻啊,有个一起旅行的姐妹很害怕。走在后面的张牧师就跟她说,不用怕,有主看护。然后就叫我和他一起为姐妹按手祷告。周围的人都说不行,得去给鬼烧香送走才行,不然晚上就要出事。”

  赵姑娘到了关键时候又停了。

  但是,姚明明就快哭了,王丽也背后一阵鸡皮疙瘩。小银子低着头不看人。

  “那……那后来呢?”王丽只好一边拍着姚明明的背,一边希望赵姑娘他们赶紧讲完。

  “哪有什么后来?”赵姑娘接着说:“主创造天地,还能治不住啥鬼魅?!”

  说着,她就虎虎地站起来,好像她瞬间回到了当年。不过那时,她还青春年少地苗条着,爱穿苹果绿色连衣裙,留着到背的黑直发。

  那些渔民、卖粉稞和豆沙包的小商贩,看着这样一个斯文女孩说不怕邪鬼,都以为她是太年轻不知道厉害,满脸惊恐:

  “这里很邪的……”

  赵姑娘似乎又在王丽她们脸上,看见了当初的那些小老百姓:

  “我就跟他们说‘我和你们打赌,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请我们吃饭!我们要是输了,我给你们五千。’”

  吴姐妹又在一边插嘴:“那时候五千是很多钱。我一个月的人工都不到。”

  赵姑娘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好像生怕故事要被吴阿姨说完:“那些人当然OK了。结果第二天看见我们都好滴滴的,一个个下巴都要掉了!”

  说着,她还两只胖手比划着、他们赢得的石斑鱼有多大,大虾有多大。

  “这是迷信吧?”

  赵姑娘的话确实鼓励了姚明明,她听完故事也会返嘴,背也挺直了。

  “不信吧?我告诉你在信主的人那里,样样都不怕。”说着,赵姑娘给姚明明夹了一大块烧鹅,让她多吃。

  姚明明也终于吃下了。这是她听见这里是凶宅后的第一口食物,虽然她平时总是随时随地吃东西。

  小银子也抬起头来看着大家,眼睛里再次有了表情。

  王丽这才意识到,其实,小银子是所有人中、最害怕这个传闻的人。

  “我跟你们说,我还有其他的故事……不过我故事再多,也比不上林牧师。林牧师曾经帮助整间老人院呢。”

  赵姑娘还想继续说,就被林牧师微笑着打断了:“不是我,是主基督。”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汤勺,问:“汤呢?”

  “林牧师,你居然问汤?没有人买啊?你不该记得吗?”张阿姨也开口了,几个人看着林牧师一脸囧,哈哈哈的笑。

  “我……我去烧个汤吧?”小银子没有意识到林牧师其实是在逗大家,想站起来去厨房。

  “你刚才都不记得,现在才去,没有诚意。”林牧师微笑着把碟子上的公筷摆好:

  “我呢,特别喜欢做饭,不过我是喜欢研究菜谱,从不下厨。下次再来,会亲自做鸭子,给你们试试我的手势(手势=手艺)。”

  他忘记听众主要说普通话,一不小心又露出广东词汇。

  正说着,苦瓜脸姐妹就把早准备好的果盘,摆上桌,她还不忘介绍她去拼来的贵价水果:“日本桃子喔!”

  姚明明看看切成一片片的白桃、黄色的橙子和肉红色的哈密瓜,好像有了进一步的信心。她又望望窗外的黑暗和小银子,先开了口:

  “我……牧师,也可以为我们祷告吗?”

  小银子也点点头。王丽一看,必须她也得支持,于是也看向林牧师。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牧师放下自己的筷子说:“主给的一切,都要感谢。不仅阳光要感谢,暴风也要感谢。”

  姚明明又金毛上身,赶紧点头。

  王丽以为,下一步就要有法器上场。

  但是,她看见一众人带来的袋子,现在都空了。

  她以为文弱的林牧师至少该像电影《驱魔人》里那样,拿出一大本圣经,或者一个大大的十字架来,举着到处走。

  可是牧师根本两手空空。

  他只是让大家站起来,先做了个认罪的祷告,大意思是自己得罪了神,求神宽恕。

  王丽只好跟着一起唱了个阿门。

  然后,林牧师又叫大家站一个圈,都拉起手,他领着祷告。

  起先,王丽听着,还是广东话夹着普通话,渐渐地,她就听见这些话都模糊了,好像是打毛衣一样的声音。

  她偷偷看小银子和姚明明,都十分虔诚地闭着眼。

  王丽刚想笑,就听见那打毛衣一样的祷告声,变成一种、她确实没有听过,却非常非常耳熟的语言。

  越听越耳熟,然后,她就觉得什么东西,从她喉咙里要往外呕。

  一面怕失态,一面又觉得喘不上气来,王丽本能想把手、从圈子里拔出来。但是,手却拔不出来。

  她一张嘴,一股不是她平时的声音,就脱口而出,跟打毛衣的声音非常接近,却震耳欲聋,好像狮子在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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