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过于光芒四射的尚都里亚大吊灯下,王丽向面前的人堆里望望,依旧没有看见自带光源的恩公。她就问姚明明,人在哪里。
“他们说,他是平绅士专门请来的贵客。听说,他在美国还能随便出入白宫呢!”伪金毛比划着两只胳膊,兴奋地好像她自己就是主人家的贵客那样。
小银子一把打下她的两只手:“注意场合。是啊,没想到他那么厉害!”
说着,历史博士看了一眼耷拉着耳朵的好学生,立即换了个话题:
“我……唉,姚明明,你给大家拿点吃的去。就是那种暗红色的吞拿鱼寿司,可好吃了!”
晚会接连不断补充餐点和酒水。可惜,一成不变,最后,连姚明明都打了个饱嗝。
看看表,快到十点了。小银子揽生意,也没有什么进展。她菜色的申字型脸上,露出些萎靡不振的懊恼。
好学生则低头,想心事。
王丽觉得,她们这个四人帮站在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多余。她就去耳房,把畅畅抱出来,想去找带他来的小个司机送他回家,再顺便搭个便车。
可是,小个子司机早不知道哪里逍遥去了。
四个女生唯有找到熊孩子、哄着他再去客串一回司机。
“你没喝酒吧?”王丽看见他不是很利索地爬上司机的位置,问。
“你嫌弃,就不要叫我开车!”
“行了,走吧,我都睏了!”姚明明拍拍司机车座后背,打了个很大的哈欠。小银子也把头侧到一边的车窗上,细眼睛迷得快消失了。
只有章雪晗还不想上车。她站在黑色的车下,东张西望,像在找熊公子。
畅畅在王丽的肩膀上翻了个身,发出了几声“嗯哼”,就又睡着了。
“你认识小……他家?”熊孩子从反光镜里看看畅畅,嘴里总算积了德。
“我跟他家司机留了WhatsAbr /br /,又给石总的助理留了言,他俩都没有回答我。罗总也不知道他住哪里。今晚先拉回我家吧?”
“啊?他不是男的吗?”熊孩子虽然没有回头,但是,王丽感觉到他在噘嘴。
“他是个小孩子!”
“我也是未成年!”熊孩子在驾驶座上补了一句。
“你是能开车的未成年!”王丽堵住他。
“小心被人说你是拐小孩的!香港这边是这么看你们的!大陆大妈=人贩子!”熊孩子拍着深灰色方向盘上的宝马蓝白标志,说。
“好了,我们走吧?”小银子哈欠地眼睛都快消失了。
“我……我还想等等。”好学生哀求着一车的舍友。
“要不,你等Larry好了。她们几个都得休息了,睡眠对美颜很有用处!”熊孩子就想关上车门。
好学生低下了头。没一会,在车灯可见的范围里,她的脖子根都红了。
“要不,我们给Larry打个电话?”王丽问,她掏出电话就要拨,忽然看见好学生瞪圆了眼睛。
“你有Larry的电话?”
“你没有吗?”王丽无心地问。说着,她拨通了电话:“张公子啊?我们要走了,章雪晗想跟你说个再见呢。”
“奥,你们回吧。”熊公子在电话那头,没有提一个关于好学生的字。
“那么,我把电话给她?”王丽觉得这样结束不妥,只好诱导性提问。
“不用。”熊公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于是,一车人,包括快睡着的小银子,都尴尬地看着好学生。
“我……我等Larry。”好学生低着头,小声却坚定地回答。然后,她在外面,关上了车门。
“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姚明明急了,她大声叫着,一头顶在了车内壁上。
“你小声点,有小朋友睡觉呢。”小银子拍了她一下。
姚明明可不管这些,她猛地推开车门,跳下去追好学生。
然后,两个姑娘就大吵了起来。姚明明几次去抓好学生的胳膊,都被一向非常安静的朋友甩开了。
“这不关Larry的事情,是我自己硬要过来的!”
好学生把手挡在脸上好一会。她明显是在抽泣。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和姚明明。
“……”熊孩子一言不发。就是在后视镜里,也只能看见他低垂着长睫毛。
“我……我以为熊公子对她是真心的。”小银子也使用了王丽对少爷们的外号。
“你以为自己是沧海啊?”
熊孩子终于出声了,他吐了一句槽。
王丽知道他引用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果然是学霸。
“他……他那天晚上、明明对好学生表白了呀?”
熊孩子又不说话了。他盯着方向盘。
“他怎么表白的?”王丽当时睡着了,没有听见,于是问。
“他说的,我们听不懂……”小银子诺诺地说。
“这就是我们和你们的距离。”熊孩子又开口了:“你都听不懂,怎么知道他是在表白呢?”
这话有理,王丽望着小银子,小银子张张嘴,菜色脸都红成一块甜菜头。
车外,姚明明搂着好学生,让她在自己的肩膀上抽泣。好一会,她押着好学生走回车上。
“我们走啦?”
好学生哭得小兔子一样,红着鼻子尖,点点头。
王丽看着外面已经的灯火通明、和各路名流来来往往,她心里叹了口气。人人都想结识有用有资源的人,但是原来,人家也要看你有什么可以交换。
想到这里,她想把畅畅换个位置,小孩却攥住了自己的吉鲁博指环。
王丽想慢慢地把指环、从畅畅的手里抽出来,但是小孩拽得更紧了。她只好把指环从自己的小指上褪了下来。
等熊孩子把车开到德宝花园的停车场,放下王丽他们后,并没有回对面房子的意思。
“你哪里去?不睡觉?”
“说什么呢?现在这个时候睡觉的都是老弱妇孺!”熊孩子大笑着,扬长而去。
半分钟后,他又从小楼梯门口退回来,望着王丽:“或者你应该在家里大扫除!大妈!”
“啊?”
熊孩子就摆摆手,“沓沓沓”快步从停车场的楼梯,下去了。
王丽进了家门后,洗漱完,看见好学生倒在上铺上,脸色青白,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吸顶灯,好像虚脱了一样。
“想喝水吗?”
好学生不出声,继续盯着天花板。
王丽走到外间,刚要去给畅畅关灯,却看见自己的包在小孩怀里震动。她打开包袋一看,原来有个来电,号码完全不认识。
王丽以为是畅畅家的在找人,就接了起来:“请问是哪一位?”
“对方却不说话。
“喂喂?”王丽看见小孩手里攥着的指环,终于松了,就从他手心里抠出来,换上了一只哈利波特小店戒指。
“……”对方还是不说话。
难道是装神弄鬼的徐先生,今晚终于打算现身了?王丽问:“查理-徐先生?”
对方的声音立即狂躁起来:“你这个人!晚上不想叫人睡觉么?”
原来是熊公子。
“您到底有几只手机啊?请问有何指教啊?”王丽也叫他弄得很心烦。
“我警告过你了。”
“啊?”
没等王丽来得及细问,熊公子就“嗒”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王丽一早起床,刚想把畅畅送回家,就发现好学生的上铺收拾地整整齐齐,好像她昨晚从没有在这里躺过一样。
“你们谁看见好学生了?”
“谁是好学生?”畅畅从客厅里打开的双人沙发上,裹着小银子的黄色珊瑚绒毯子爬起来,揉揉眼睛,插嘴问。
“就是昨晚你没礼貌、不跟人打招呼的姐姐!”王丽还没有忘记教育小孩。
“你这人真迟钝。”畅畅也不客气。“没见过人家失恋吗?”
“你!毛孩子!”王丽拽住畅畅的腮帮子,好像拽伪金毛一样,直到他告饶为止。
可是等小孩一旦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腮帮子,就又开始反嘴:“我说的是实话呀!”
“你昨晚不是睡着了吗?”王丽以为畅畅是假寐。
“用脚趾想都能想明白。”小孩骄傲地说。然后,他把头发捋了捋,对三个姑娘训话:“你们别以为天下有那么多好事!我们男人比你们女人厉害多了,就你们那点小心思!”
“同学,你今年几岁啊?”小银子也很好奇,上次见过一面的木讷孩子,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了。
王丽眨眨眼睛。她猛地想起,当初,就是这小子摸了阮女士酒店大厅的金色钟座一把口水,气得那对母女半死的。
等小银子去教会回来,王丽也把畅畅送到家又回来,好学生都没有出现。
小银子才摊开自己的楔形文资料,就朝小屋看看,问:“他爸,好学生该不会想不开吧?”
王丽也看看她。
姚明明加了进来:“要不,你问问熊孩子?”
王丽起的外号一下红遍了全家。
王丽唯有给熊孩子发了个whatsabr /br /。熊孩子来了个只读不回复。王丽又壮起鼠胆,给熊公子也发了个WhatsAbr /br /。
他跟他兄弟一样,照样是灰色的两个对勾。
全家到了晚上、仍然没有看见好学生的身影。姚明明坐不住了:“要不,报警吧?”
“或者她回家探亲了?”
“不可能,明天上课!她那样的书呆子怎么会回家呢?会落下功课的呀?”小银子想想,“他爸,好学生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很早以前想自己住的事情啊?”
“你是说?她搬家了?”
王丽急忙奔回小屋,检查好学生的物件,都在啊!
“还是报警吧?”小银子也赞同姚明明了。
“或者问问她家里?”王丽怕万一弄错了呢,毕竟天下很多事情是很难预料的啊。
“我再给好学生发个微信。”小银子掏出电话,她今天给好学生发了N条微信,无一回复。
姚明明也摸出她的苹果,给好学生的父母打了电话:“叔叔,我是姚明明啊。”
小银子一个劲对姚明明比划“安静”的手势,于是,姚明明说:
“我想着快过圣诞节了,要去买礼物。叔叔阿姨最近会过来香港吗?我想给你们也买一些……”这个伪金毛嘴超级甜。
好一会,她放下电话,对王丽和小银子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她没回家。”
“我……我给警察局打电话。”王丽立即摸出了小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