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夏离开看守所后,因为王燕春案子没破,他原本住的老房子还贴着封条,只好住在警方提供的临时招待所里。
张军和文洲子领了命,一天24小时轮流守护在他周围。如林诚所料,省队确实来了人,但是见到了周围看守的张军和文洲子之后,也驻扎在了附近,就这样三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这段时间的王夏在做什么呢?他联系了杭州的学校,问了转学相关流程,然后就在家里开始了认认真真地复习。
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只除了每天夜里三点左右他都会醒来一次,然后将房间的灯打开,一直亮到天明。但若说亮灯的这段时间他做了些什么呢,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就是躺在床上静静的发呆。
在王夏离开看守所的第三天,他接到了一个同学电话,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坐着公交车去市图书馆买了两本书,回来的路上二人绕了个路,同学去小卖铺买水的功夫,王夏被人拉上了小胡同拐角的一辆车上。
省厅人一路阻挠,张军发挥不出自己的车技,一时竟然真的失去了王夏的踪迹。
但是,谁没有后招呢……
半个小时后王夏的车被交警例行检查拦住了,司机出具了个什么证明,但是这个交警明显有些刻板,非让全部人下车检查,王夏下车的瞬间又被一只手拉上了右手边的车,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车掉了个头,扬长而去。
王夏惊魂未定,良久才看着司机,道:“是你。”
司机转过头来,正是林诚,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省城找你,是绿城集团还是尹武,你和他们说了?”
原来在王夏异常离家的时候,张军就汇报给了林诚,林诚当机立断亲自开车出来捡漏了。
王夏摇摇头,“我不知道,没办法说。”
林诚点点头,“倒是个聪明孩子,但是你觉得他们会信吗?你一但到了省城,我也就没办法了,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有多重要,但看这架势,是很重要,真的不考虑分享一下?”
王夏这一会儿已然平静了下来:道:“警察叔叔,我说了,我不知道,尹武十年前不是就死了嘛,我当时还小,根本就不认识,知道绿城事的也是郑鹏,但郑鹏已经死了。”
“哦?”林诚来了兴趣,“你母亲可是说尹武没死啊。”
王夏偏过头:“但你们警察说死了的嘛。”
“那先不说尹武,绿城的事你怎么知道郑鹏知道?那你知不知道郑鹏知道的事是什么?”
王夏一时哑然,觉得自己说多了话,索性沉默不语。
林诚想了想:“你不说也没问题,给你送回招待所我就回警队了,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拦得下来。”
“警察叔叔不是要保护人民群众的吗?”
“说得很对,但人民群众也有义务要配合警察叔叔啊。”林诚趁着等红灯拍了怕王夏的肩膀,“我怀疑绿城集团有问题很久了,我还怀疑这绿城集团与十年前尹武的七二一大案有关系,当初我就是因为调查这件事从省城被下放到了这里。如果你确实有证据,我希望你能如实有效地和我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没有,不要害怕,下次有省城警方再来问,你也正常说。也许啊,是我想多了。”
“啊,对了。”林诚想了想,又道:“你如果确实不知道,那郑鹏知道的事你也别对人说了,毕竟郑鹏死了,目前就你一个知情人,任谁怀疑你都很正常。”
王夏沉默了好久,“交易的事还算吗?”
林诚愣了愣,“算啊,我把你带回了新城,但你毁约了啊这可是。”
王夏望着车外,一字一句道:“我现在是孤儿了,我家也是凶宅了,我希望事情完结后能帮我把房子低价拍卖了,把钱给我,然后帮我转学到杭州。”
林诚似乎没想到这孩子说的话竟然是这些,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倒是个会为自己谋划的孩子,我答应你了,但你能给我什么?”
王夏看着林诚,道:“我不知道尹武,我母亲的死应该由你们警察给我交代。”王夏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他冷静而克制着谋划着自己的未来。
林诚余光扫了一眼他,“这么说,你知道的是郑鹏的秘密喽?”
王夏没说话,林诚追问:“和绿城集团有关?”
王夏撇过头,“你让我想想。”
林诚叹了口气,从胸口掏出一张名片扔过去,“王夏同学,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这样吧,你再想想,我现在把你送回家,明天中午12点前就还一切算数,想说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过了时间,我也不能一直等你,就相当于我放弃了你这条线索吧。我还就不信了,这绿城集团我就找不出一个突破口了。”
王夏握紧名片,闻言倒是有了反应,道:“好,明天12点前我给你电话。”
林诚轻笑了笑,“你放心吧,我是警察,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你想去杭州也没有问题,不过你现在还小,按我国法规需要进入社会福利院,我会帮你和杭州那边联系,福利院也会帮你找好学校,你的情况特殊,离开原住地对你有好处。”
王夏的眼睛有一瞬间猩红,他抿着嘴,挤出两个字:“谢谢。”
“还有一件事。”林诚想了想又道:“你当日大老远去找郑鹏,你母亲知道吗?”
王夏点头,“知道。”
“她同意你去?”
王夏继续点头,“她不反对。”
“那你见到郑鹏之后就决定和他一起去省城,不回家看你母亲了?”
王夏摇摇头,“我看见了新闻,我母亲死了。”
林诚凝眉,“正常孩子得知自己的母亲突然死了,不是应该马上回去见她一面嘛。你至今还没有见过她吧?要不要……”
“不要!”王夏厉声喝止,他鲜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反常,他定了定神,又道:“我看见照片了,我很难过。而且新闻把我定为了案子嫌疑人,我害怕,不敢回去。”
林诚想了想,感觉也说得通,“你家有一个农药桶,里面装着的是可吸入的麻醉剂,据你老师说,你曾获得过省化学大赛的奖项,那麻醉剂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的。”
“做来干什么?”
王夏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是我妈让我做的,她有精神疾病,经常说自己这里也疼那里也疼,疼起来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所以我就做了一点儿,浓度很低,没有问题的。”
林诚有些迟疑,“你既然是化学天才,不会不懂麻醉剂和安眠药的区别吧?”
“我当然懂,安眠药副作用更强,正常麻醉剂都是静脉注射,我这个改为了吸入,其实作用已经很低了。就是给我妈一个心理暗示,麻醉剂的意义在于镇痛,她喝了觉得身上不痛了,自然就睡得着了。”
林诚点点头,“倒是个合理解释。”
王夏看着林诚,“你和那些新闻人一样,也认为我杀了我妈嘛?”
林诚摇摇头,“我是警察,我讲究的是事实。你确实有不在场证据,我不怀疑你杀人,但我觉得你一定还有秘密。”
王夏不置可否,“我们约好的,明天电话说的是郑鹏的事。”
林诚一脚刹车,将车停下,“到了。”
王夏下了车,隔着车窗,“林警官,请你一定要为我妈妈讨回公道。”林诚点头,“我向你保证,一定查出真凶。”
王夏进入了招待所,林诚对着王夏的背影道:“明天等你电话。”
林诚刚刚离开,招待所墙后转出个人来,不是消失的谭飞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