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迷宫应该有一定的规律……”陈褚打量着流动的黑沙,默数着通道打开的时间:“如果能知道我们现在在沙盘的具体位置就好了。”
“哼,我还想要个地图呢。”
避开了墙壁里伸出的藤蔓,两人又走到了一条十字路口,黑色的通道分别向四个方向敞开。
花颜张开嘴正想说什么,眼睛却突然瞬间瞪大。
陈褚心下一凛,身体快于意识一个侧滚翻离开了刚刚的地方,只见一条翠绿色的小蛇盘踞在那里,三角形的蛇头正“嘶嘶”地吐着信子,看着有些眼熟。
见一击不成,那条蛇又闪电般冲了过来。
风衣里的折叠刀瞬间滑到手里,陈褚脚下微动,以一个极险的步伐躲开了它的攻击,身形变换的同时,向前疾走了几步将刀尖准确地插进蛇的七寸。
断成两截的蛇在地上挣扎了半晌,不动了。
她注意到蛇头上有东西正发光,俯身捡起,金属的圆盘上刻着方向,竟是个类似于探测器的东西。这蛇看起来是那用来探路的,蛇在这里,人离得肯定也不远。
看了看地上的蛇,又看了看一脸若无其事的陈褚,花颜面色复杂:“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快。”
“以前部队在山里驻扎的时候经常遇到蛇,习惯了。”陈褚笑了笑:“没受伤吧?”
“真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参加游戏。”
“我适应能力比较强。”陈褚随口答道,她环顾四周,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此地不宜久留,那个女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谁?”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
然而——
“杀了我的蛇还想走?”人未到声先至,妩媚的女声由远到近。
墙壁还未完全打开,看来两个人是走不了了。
陈褚叹了口气,把刚刚捡到的探测器递给了花颜,在她耳边快速道:“我们分开走,我拖住她,你跟着这个探测器。”
花颜没说什么,认真地看了陈褚一眼,临走前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着牙将怀里的金属球塞到她手里,恶狠狠道:“你最好别给我死了。”
陈褚心里一暖。
这一塞一换不过瞬息,墨绿色头发的女人离她们就剩不过十步的距离。
近距离下,陈褚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她一头浓厚的墨绿色头发,像绿色的瀑布般倾落而下垂到腰间,到了末端弯弯地卷起来,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巫美杜莎。她的五官轮廓深邃,仿佛有着异域人的血统,眼睛也是绿色的,带着毫不犹豫的侵略性。
女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改良旗袍,上面描着绿色的竹样,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右手上带着一个金镯子,一个玉镯子。脚下是一双和头发颜色相称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嗒嗒作响。
眼见花颜消失在通道里,陈褚咬牙冲了上去。
至少拖到这面墙完全关闭……
但是当女人的拳风掠过她的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错了。
战斗在陈褚冲上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女人以一个及其刁钻的角度打在了她的肚子上,陈褚甚至没有看清她出拳的样子。
她的五脏六腑仿佛在肚子里转了个,肺里的血堵在嗓子眼,一张嘴就要喷出来。
“这么弱?”似乎是有些惊讶,女人又补上了一拳。
这一拳来势汹汹,陈褚想躲,身子却已乏力,于是一股大力又结结实实轰到了肚子上。她甚至听到自己内脏破裂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一口咳出血来。
“真没趣。”女人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眼球样的东西,在陈褚的身体上扫了扫。
眼球毫无反应。
这下才让她彻底惊讶起来:“竟然连一样特殊道具都没有?”
天空上的透明沙漏已经过半,洒下淡金色的光线,笼罩在黑色的墙壁上。
一条死蛇和一个死人躺在不大的空地中央,绿发女人眯起眼,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不过这表情仅仅停留在她脸上几秒,随后便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将视线厌恶地转向了别处。
高跟鞋由近到远,直到消失,地面沙沙的声音响起,黑色的墙壁一点点筑起。
陈褚睁开眼睛。
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这样可以让她的心脏能坚持得更久一点,然后用力挣扎着向角落爬去。
为了防止被打倒后遭搜身,花颜塞给她的金属小球她在拿到的一瞬间就甩在了墙角。
因为地形随时都在变化,所以金属小球的存在并不是很引人注意,只要现在不要再来个人……
她握住金属小球,绿色的灯缓缓闪烁,里面涌出来一股能量正在修复她受伤的脏腑。
这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不是绿发女人,这是软底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陈褚露出了一个苦笑——为了那几根能量棒,她这次可真的是为花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她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来的是一个男人,莫约二十岁上下,其貌不扬,穿的衣服也普普通通,整个人可以说平凡到一种可怕的地步。但他的气质却与外表截然不同,看人的目光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眼里不带任何情绪。
在陈褚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这个垂死的女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褚没有动,心里盘算着改怎么在男人攻击她前,借着他的轻敌之心用手术刀抹了他的脖子……
“借过。”
“啊……?”
陈褚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听到这个人竟然和她说话,脸上罕有的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我说,借过。”男人的表情依然冰冷,但陈褚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
“哦。”陈褚挣扎着向旁边爬了一小段,侧过头发现她刚刚呆的地方旁不知何时变化出一条路来。
这个男人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边。跨过她的胳膊,径直走了进去。
他怎么知道出口会出现在那个方向?
陈褚呆在原地愣了一会,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才支起身子来,抽了抽嘴角,一时竟不知对这场死里逃生作何反应。
罢了。
小球的修复功能接近尾声,绿光也闪烁的越来越慢,直至完全灰暗。陈褚捡起一边灰扑扑的帽子,拍了拍,重新扣回头上。将注意力重新回到寻找沙盘迷宫的出口上。
刚刚那个男人进入的通道此时已经关闭,陈褚只好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空间里气体的流动,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围绕在她的周围,粘腻的感觉从耳后传来,仿佛在背后已经与她贴在了一起。
面前的墙缓缓打开。
金属小球没有动静,无论是红灯还是绿灯都没有任何反应。
陈褚刚要进入,脚却停在了一步以外的位置上,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为什么那个男人能准确的知道出口的方向?
一切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疑点重新穿起。规定时间内走出沙盘,乌拉姆迷宫,活着就行,珍妮弗,赌注,时间,活着。
教你识别方向感。
重点真的是……方向感?
乌拉姆!
陈褚的呼吸一窒,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隐隐感觉到的异样。
她忽略了时间。
并不是头顶的金色沙漏,而是四周沙子墙壁变幻的时间。而她要寻找的也不是出口,而是那个唯一的中心。
质数螺旋(国外叫作 Ulam sbr /iral —“乌拉姆螺旋”)是在1963年被美籍波兰数学家斯塔尼斯拉夫·乌拉姆发现。他在会议无聊中在一张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整数螺旋,然后他圈起来了螺旋上的质数。他发现螺旋上的质数看来显出非随机的模式。用黑点代表质数,白点代表非质数,在到数字4万的螺旋图斜纹模式很清楚地看得出来。
螺旋的中心是数字一,也是乌拉姆迷宫唯一的出口。
比如现在她位于19,下一个数字是17,每隔19分钟墙就会朝着一个方向打开,它的周围分别是数字18,40,6,20。
只有选择正确的数字才能通向终点,否则要么被迷宫困死,要么被里面的陷阱吞噬。
至于刚刚花颜,绿发女人,机器人先生分别走了三条方向不同的出口,却都是正确的。
这意味着她脚下的迷宫正在旋转,这样就断绝了有人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念头,流沙会将一切痕迹抹消。这也不是像陈褚想象的那样,是个靠着方向感取胜的游戏。所谓的教你识别方向感,方向感只不过是这个游戏的附加奖励,而一切的前提是活下来。
想到花颜,陈褚低头看向手中毫无反应的小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似乎把这东西的能量用光了,这下花颜肯定气疯了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她所在的螺旋位置,按照刚刚沙墙的流速来看,大致可以推断,她已经快到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