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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贪婪岛(1)

梦游手札 沈栖原 3788 2024-07-10 13:23

  “说,你是不是游戏参与者!”

  诗人躲也没躲,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她,眼里尽是迷茫。

  这种伪装……不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就是伪装的让她已经看不懂了。陈褚正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有人在向黑珍珠号开炮!

  陈褚跑到甲板上时,尼摩船长已经在那里了。他举着望远镜,看清了攻击的船只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

  距离几百海里的地方,一条副舰停泊于上。兰斯皇室标志性的白底黑纹的罗兰花在桅杆上熠熠绽放。

  “他们是冲我来的——兰斯皇室的狗还有点能耐。”

  “兰斯皇室!”烟尘滚滚中,陈褚喊道:“你怎么会惹到他们!”

  尼摩船长转身大步迈向船长室,尾音还留在空气里,惊呆了甲板上的众人:“刺杀了公爵的人是我。”

  “开船!”尼摩船长吼道:“到海面上去,我们轰沉这群杂碎!”

  船长的海盗和亡命徒们听说要打架,纷纷打了鸡血般蹦了起来。刚刚的一发炮弹直接将船体打了个窟窿,木板飞溅,但这种体积的船还不至于漏水。黑珍珠号以速度取胜,正面拼火力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副舰来了的话应该只是私人恩怨,与花颜无关。

  公爵……

  陈褚灵光一闪,拉过身边正寻找掩体的银钩亚当问道:“遇刺的公爵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清楚,只听说是从北方来的一个落魄贵族,大火烧掉了房子,只能拿着剩下的钱财投奔本家。还是兰斯德二世看他没有什么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才勉强留他在身边做事。”

  北方,大火,公爵,刺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褚冲到掌舵的尼摩船长身边,语气急促:“你是那个吟游诗人和贵族小姐的儿子!”

  尼摩船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看来是默认了。

  “我知道你要复仇,但是现在公爵并不在那艘船上!和他们硬碰硬对我们不利!”

  尼摩船长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不利又如何?杀了那个老不死的就是我人生的唯一意义,损失几艘船,几个海盗又如何?”

  “你受伤了吧。”陈褚突然道。

  尼摩船长点了点头:“不过没什么大碍,就算断两条腿我也能砍死这群杂碎。”

  在陈褚看来,每当遇到仇人,一向冷静的尼摩船长总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疯子。

  “那你觉得,现在我和兔子先生联手将你打晕的可能性大,还是任由你开走我的船,赔上所有人都姓名和对面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大?”陈褚加重了“我的船”三字。

  “……”

  见尼摩船长神情松动,她又继续道:“我们不与他们正面对抗,现在是顺风,黑珍珠号在大海上的速度一定能甩掉他们。敌在明我在暗,可以等到夜里再伺机偷袭。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要复仇,在不发疯的情况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两个小时候,黑珍珠号在茫茫的大海里抛了锚。会议室中,尼摩船长和陈褚面对面而坐。

  “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吧。”陈褚看着自从下令撤退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尼摩船长,还是对他身份的转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自从到达了尼斯利港口,似乎一切都与那个传说有关,从诗人到尼摩船长,人人都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陈褚突然一惊——尼摩船长知道诗人的身份吗?还是说诗人对他们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

  尼摩船长又沉默了一会,突然掀开上衣,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下面还有无数纵横交错的疤痕,深深浅浅,有几处甚至是致命伤:“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他们的孩子。”

  “从我出生开始就不曾见过我的父母,更没有人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存在。我被人放进铁桶扔到大海上,铁桶上记录了所有关于我身世的一切,可能是命不该绝,我顺着洋流被黑珍珠号之前的一个水手捡到。他想把我扶养大接替他的工作,然而在我三岁时,捡到我的那个水手死在一场海难里。在别的孩子靠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时,我靠偷吃水手们吃剩的垃圾跌跌撞撞活到八岁。”

  “后来等我能拿的动刀的时候,我被当时的老船长看中,加入了海盗。同时,老船长也对我进行了十多年他所谓的培养——或许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理解,你知道黑珍珠号的上一任船长的名字吗?”

  陈褚将海盗们的故事在脑海里转了两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不会是……”

  “没错,海上屠夫——P.彭波那齐。”

  关于海上屠夫P.彭波那齐,是海盗们经久不衰的一个传说,关于他的事迹更像是一个夜里能止小儿啼的恐吓。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对待手下的残酷手段——蓝色漂流。

  将犯了错误的水手捆上绳子扔进大海,另一边系在桅杆上,用船拖着漂流七天七夜。没有食物和淡水,前面是活着的希望,身后是虎视眈眈的鲨鱼和死亡。只有寥寥数人能够从这场酷刑中活下来,并从此对大海产生深深的恐惧。

  “可是我记得……”陈褚看向尼摩船长,眼中带着疑惑。

  “没错,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尼摩船长苦笑道:“我并不是恐惧大海,而是恐惧陆地。”

  那年尼摩船长靠着偷吃剩菜活到八岁,终于被一个海盗抓了个正着。他跪在冷酷残忍的彭波那齐面前痛哭流涕,渴望对方能够看在自己的身世上不要为难自己。

  “船长,求您了,让我活下去吧,我还要复仇,我还想……”回到陆地上找到我妈妈。

  彭波那齐摸了摸自己黑色蓬松大胡子,那双从眼眶缝隙中闪出的精光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海上的生活的确有些无聊了,蓝色漂流又有些腻了……这样吧,如果三天后你还活着,我就原谅你,并给你足够的力量去杀光那些杂碎。”

  下一秒,小男孩蜷缩地被塞进了一个密封的木箱里。他听见有东西沙沙地盖在箱子上,一捧,又一捧。

  那是他第一次对土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因为彭波那齐新设计的这个游戏叫做——活埋。

  “里面很黑,空气透过木箱的缝隙渗进来,不过我运气很好,在土里面找到了两只迷路的甲虫。”尼摩船长陷入了回忆,没有悲伤或是愤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后来我听人说,血并不能解渴,但神奇的是我那三天的确就是这么撑下来的。”

  陈褚看见他手腕上深浅不一的疤痕——即便是过了四十年却依旧如新。

  “正如你所见,我活下来了。”

  “后来,彭波那齐又想出了很多新玩意,就像故意的一般,我越是想踏上那片大陆,彭波那齐就越要加深我对土地的恐惧。”

  就这样,尼摩船长在陆地的阴影下活到十八岁,而彭波那齐已经将近六十了。

  “他老了,心软了,在海上做了这么多年恶的人也想凭借着从前积攒的财宝在大陆上安享晚年了。不过这怎么行呢?”尼摩船长在回忆中露出了一丝微笑。

  年轻的尼摩船长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他先是将彭波那齐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在一场与敌对海盗间的战争中杀死,又用了很多年成为彭波那齐的心腹。在一次海军围猎时,将年老体衰的彭波那齐诱骗到一个食人岛,在暗处冷漠地享用复仇毒液浇灌出的甜美果实。那个男人在发现自己被背叛后愤怒地谩骂起来,闻声而来的野人用尖锐的木棒穿透他的脊椎架在篝火上,一代令无数海盗闻风丧胆的恶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切成无数片,被野人们分食殆尽。

  看着他,尼摩船长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何为快乐。

  “我终于取代了彭波那齐,将黑珍珠号据为己有。在几十年的生死中,我曾反复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让我拥有这样的命运。我悲剧的源头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我本来也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终于,在那个瞬间我突然知道了我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像有人在我的耳边无数遍重复一样——复仇。我是一个天生为了复仇而生的人。只有复仇能让我感受到快乐,只有复仇才是贯彻了我整个人生的意义。”

  “我的父母被世人和公爵逼死,只剩下我一个人苟活在世界上,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而那些人却将我悲剧的根源传为美谈,传唱了五十年!”

  “我不是什么狗屁圣人,我要让这些人都体验一下我曾经经历的的痛苦!千倍!万倍!”尼摩船长似乎陷入了癫狂。陈褚从未见过这个不苟言笑铁塔般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混合着疯狂,绝望,无助,讽刺,嘲笑……就像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头再也无法控制的野兽。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敢说出的秘密,压抑了将近五十年的情绪都在此刻喷涌而出。

  但这不对。陈褚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跃跃欲出,然而却始终想不起来其中的关键。

  尼摩船长继续道:“年少时我曾在尼斯利港大肆掠夺了几年,就算海军都拿我没办法,我发誓要将我受到的这份痛苦加倍还给这些人,然而我一个人对一座城产生的影响终究有限。尽管在那几年我的名字被无数人恐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一个人真正记住了我。我也曾打听过公爵的下落,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藏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直到帕尔默养的那只鹦鹉终于给我带来了那个男人的消息。”

  陈褚突然打开门,诗人正面无表情保持着一个要敲门的动作,不知已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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