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浅小姐的睫毛颤抖着,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她在陈褚和银钩亚当这两个“敌人”面前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静谧流淌在众人之间,银钩亚当不知陈褚和齐森达成了什么约定,他身上的蓝光早已消逝,此时只是靠在墙上,安静地看着陈褚。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陈褚也不知如何处理樱浅小姐这个大麻烦,无奈中她开口问道:“如果你想和我们同路,我一定会一直保护你到全部的游戏结束——这是齐森最后拜托我的事。”
提到齐森的名字,樱浅小姐本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中突然涌上强烈的愤怒与仇恨,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语气里带着偏激:“不要和我提那个名字!”
“……”陈褚皱着眉看着她,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感动,会崩溃,会大哭大叫,却没想到她对待将一切都献给自己的人竟是这么个反应。
“呵,你觉得他很伟大是吗?牺牲了一切让我活下去?让我永远记住他?好像一个圣人一般口口声声说着保护我,实际上只不过是强行把坟墓中的我挖出来,继续在这个鬼地方里活下去!”
“……”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默默付出,默默陪伴,默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幸福——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那个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欲望!”
樱浅小姐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或者知道,但他根本不在乎。”
陈褚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确,樱浅小姐最想要的,甚至已经完成了
——她想死。
遵循着自己的欲望结束生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这是她在进入创世纪之前,最大的两个遗憾。她一直在找这个机会,寻找哥哥的灵魂这个理由只不过是托词,然而当她真正达成所愿之时,却是另一个人疯狂的开始。
人都是自私的。
包括齐森,包括陈褚自己,包括银钩亚当,樱浅小姐,冯白,花颜,许青福,绿绿,独眼,还有创世纪里的所有人。
这个鬼地方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好人,都只是一些可怜而可恨的疯子。
樱浅小姐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踏着木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的身旁闪烁着点点的蓝光,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我会永远记住他的。”
无论爱也好恨也好,那人终究是棋胜一招,终究是得偿所愿。
陈褚脚尖刚迈出半步,又停了下来,解除诅咒后的樱浅小姐现在身上的力量足以自保,她追上去也只不过是徒增麻烦,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摆在眼前。
她指尖微动,细细的银色丝线瞬间绕上了对面那人的脖颈——
“现在该谈谈这个面具的来历了吧,银钩亚当?”
银钩亚当躲也没躲,将手插进灰色卫衣的口袋,笑了笑:“很公平,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
距离与兔子先生约定的期限早已过去,陈褚却依旧安然无恙。契约不可能是假的,兔子先生后期的慌乱也证明了他并不想失去陈褚这个朋友。
是的,朋友。尽管陈褚不想承认,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她与兔子先生的关系已经远远不是一句合作者能说得清的。就像齐森与樱浅小姐之间说到底也并不是爱情,更多的是一种亲人间的信任与依赖。
现在只有两个猜测——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并不会被算入契约;
或者……那个喜欢叫她“小爱丽丝”,喜欢甜点和童话的兔子先生已经死了。
陈褚想起兔子先生在狭小的船舱中讲的那个故事,那只叫爱德华,穿着丝绸衣服和绅士礼帽的陶瓷兔子最后怎么样了?
脑海里一片混沌,她转向一边一直在张口闭口的银钩亚当,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并没有在货架后看到兔子先生?”
“没错,自从听到诗人的声音后我就一直躲在远处,他们走远后我才敢悄悄接近,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地上的面具了。我猜你会对它有兴趣,便一直带在身上。”
诗人……又是诗人……
陈褚咬住嘴唇,捉迷藏开始后她还没来得及收集价签,就被超市所通缉,如果银钩亚当说得是真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诗人和兔子先生都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要去哪?”银钩亚当吹了声口哨,看着陈褚逐渐走向超市中央的方向。
后者用手压住W礼帽的帽檐,在白炽灯的阴影中勾了勾嘴角:“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