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
赵小钱早早起身去了东厢房,连摇带晃才将周有弄醒。
两人匆匆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随后直接去了衙门。
街上还没开市,偶有几个早起的商贩在摆摊,买的是年画对联之类的过节用品。
早上没出太阳,天格外的冷。两人缩着脖子、手揣袖里端在胸前,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所幸衙门距周府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到衙门后,两人惊喜地发现里面已经掌起了灯,也不知道是哪个懒东西转性了。
进去才发现,原来是赵兴赵大哥正在洒扫。
他一向来得很早,只是这几日家里出了点情况,照顾不开,所以来的也就晚些,偶尔也会休假几日。
赵小钱与他关系不错,招呼道:“赵大哥早,今日怎来这么早啊?”
赵兴抬头见是他二人,同样招呼道:“早啊小钱妹子,还有周老弟。”说完他又指了指桌上的纸袋,“你们吃没吃?我在街上买了包子,自己去拿。”
“好嘞。”
周有应声直接走到桌前,两手各拿一个包子,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小钱妹子,你不去吃点?”
赵小钱摆摆手:“我早上吃过了。”说完鄙夷地看了周有一眼。
他倒是没注意,坐在椅子上吃得满嘴流油。
“那老东西今日可还来?周有边吃边问,我猜今日肯定是他来最早的一次。”
“说是病了,在城西老宅里养病呢。”赵兴颇有些不爽,怒气冲冲说道,“我看那老东西八成是因为天冷不想起身,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若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是积劳成疾呢。”
周有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接赵兴的话说:“这王昌全真真就一个酒囊饭袋,在其位不谋其事,整天净想着待在家里,也不知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在家。改天我得让我爹好好参他一本。”
话说见,门外走进一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四五十多岁,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生怕撞不到别人。
此人长相粗犷,生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说话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疼。
正是周有和赵兴嘴里的那个老东西——王昌全。
一进来地都震了三下。
他瞥了三人一眼,阴阳怪气道:“说谁坏话呢?”似是料定这些小捕快不敢拿他怎样。
“你怎么还坐在这?难道不知道高府出事了吗?”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周有,越看越对这大理寺卿家的少爷不满。
周有起身,故作谦逊给他腾座。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伸手拿了桌上赵大哥买来的包子。
“呦,赵小钱,还没回去啊,这就快过年了。”
赵小钱自知他虚情假意,出于礼貌,还是敷衍了两句,“等案子破了就走。”
王昌全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衙门中,赵兴最看不惯的就是王昌全,见他这幅德行,于是冷嘲道:“这是萝卜豆腐馅的包子,您可别嫌弃。”
王昌全坐在椅子上,闻言举起手中的包子,“嗨,这萝卜豆腐馅的包子就是好吃。”说着他张开大嘴咬了一大口,咽下去后再没说话,全程也没再吃一口手中的包子,倒是挑了个肉馅的包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王昌全虽说不是个贪官,但在其位不谋其政,为官三年无甚政绩,明官贪官都沾不上边。
显然是拿着国家俸禄消极怠工。
他今日能来衙门,周有等三人也不见怪,毕竟出了这么桩血案,而且还是富甲一方的高家,他敢不来吗?
碍于他是长官,赵兴想打他也无能为力,只好在心里窝着这口恶气,想着等以后找个机会,狠狠揍他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三人因要去分析案情,便舍了王昌全一人在后堂坐着,临走时赵兴将放桌上的包子给一块带走,这是留给那几个弟兄的,可不能让他都给吃掉。
三人走到一间小屋里,这是是衙门一帮兄弟们闲来无事时娱乐的场所,偶尔顶风作案,玩几把赌钱,周有跟赵小钱也跟着玩过。
赵兴一边点着火炉,心里愈发愤懑不平:“这王昌全,我看他一次想揍他一次。”
屋内很冷,赵小钱拉出一张凳子,缩着脖子坐下,声音有些打颤:“赵大哥你也别跟他置气了,就他那老脸,根本不是一般的厚,简直刀枪不入啊。”
赵小钱一惯友好,如果说她都看不惯王昌全,只能说明他人是真不行。
“周有,你抽空跟叔父说一声,让叔父好好参他一本,看能不能好好整治整治这王昌全。”她越说越气,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那架势像是要把王昌全给吞了。
周有无奈地摇摇头:“早就说了好几次,可无奈眼下朝廷用人不接,王昌全虽是尸位素餐,但无确切罪名,这事怕是不好办。”
三人均叹了一口气。
点着火炉,不多时屋内就变得稍稍温暖,三人围坐在火炉旁烤火,开始梳理高家的疑案。
赵小钱说:“昨儿我跟周有得三少爷高文沅暗示,夜间扮鬼去诈高彦彬,他说他确实曾雇一名名唤成武的手下去毒害高宗凛,但成武去时高宗凛已然被杀。”
一个人雇凶杀人,杀手去暗杀那倒霉人时却发现人已死,而凶手不是自己。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嫁祸于人。
如果说高宗凛为高文沅所杀,那到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一直在暗示高彦彬雇凶杀人,显然他是知道此事,并极有可能得知杀手的行动时间,如此一说到是将嫌疑都转移到高彦彬身上。
可若真这样想,有些地方也说不通。
高文沅主动透露自己知晓高彦彬的举动,这无异于引火烧身,将自己坦然暴露出来——
他知晓高彦彬的一举一动,极有可能在成武去时便将人杀害。
若他就是凶手,怎会如此坦然?就算他想杀高宗凛,大可借成武之手,何须挺而冒险。
难不成他是想以这种极其残忍的手段引起官府注意,顺势将脏水泼到高彦彬身上。
可他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以花为趣,以酒为伴,在着豪气干云的高府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况且看他的谈吐举止,赵小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和杀手联系在一起。
高文沅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亦或者是善于装的小人?
但相较于后者,赵小钱更愿相信他是名温文尔雅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