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萧钰凝的笑就深深烙印在萧夏脑海里，浅浅的小酒窝，勾出一个完美的幅度。
现在，脸仍然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眉目依旧清秀，眯缝的睡眼，高挺的鼻梁，抿起微笑的粉唇微微上扬，又见到了萧钰凝的微笑，可惜，她成了冷冰冰的死人，以尸体的形式安静地躺在了萧夏面前。
右边脸颊有一道突兀的纹路，深陷到肉里，从萧钰凝的唇角一直延续到耳后。纹路上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虽然凝固了，萧夏伸手顺着那一道狰狞的纹路划出幅度。
忽然正对上梦中那个十分夸张的微笑，萧钰凝唇角咧起扯出的幅度。萧夏正在魔鬼的脸上勾勒一种绝望的美丽。
和萧夏梦中见到的一样。
萧钰凝的嘴角被人割开过。
连死亡的姿态也是和她梦里告诉萧夏的那样，微笑。
最美的死法，不是安然睡去，而是，一个意味深重的微笑。
“我是宁安检察院技术处法医，萧夏。我想请问你：萧钰凝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在哪个位置？”出示过证件后，萧夏分明看到警察眼底的无奈。
一名警察神色黯淡地说：“我们出去再说吧。”
“唉……”另一个警察重新把白布盖过萧钰凝的头顶，他拍了拍萧夏的肩膀，示意萧夏带着父亲跟他们一起离开审讯室。
萧夏她们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卡音。
母亲木讷地随萧夏上了车，父亲坐在副驾驶座上猛吸着香烟，到了酒店，萧夏稍微安抚了一下父母悲怆的情绪，然后赶回自己临时居住的房子。
理群不在。
萧夏到厨房吃了点东西，座机铃响了，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还是本地来电。铃响了三四秒钟，萧夏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故意打骚扰电话，于是坐在座机旁的沙发上又等了一会儿，铃声忽然不再响了。
这个座机的号码只有萧夏父母和少数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包括理群。理群一般都打萧夏的手机，所以萧夏第一时间排除了他；然后是萧夏大学母校的学妹团团，她最近好像有些懒惰，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萧夏，所以她也在萧夏的排除范围之外；其余几个朋友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出国留学去了，根本不可能还用本地号码给萧夏打电话。
兴许就是骚扰电话。
萧夏走到楼上的书房，从一堆杂七杂八的杂志中翻出一本解梦手册，封面早就掉了。萧夏记得这本书是从古玩市场淘来的二手货，当初也是别人转手卖到那个古玩市场的，许久没整理书房，萧夏也说不清这本杂志有没有封面，连刊名也看不出来。
这本小小的册子只有萧夏的巴掌大，萧夏随手翻了翻，上边无非是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翻到最后几页，才有一些关于梦的解释，萧夏瞄了一眼文章的题目——《异说》很快没了兴趣，直接跳跃到最后一页做起了心理测试。
“老板，有人来电话啦！快来接电话……”座机的铃声再度响起，萧夏怔怔地盯着上边显示的号码，和刚才那个号码是一样的。萧夏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抱着胳膊听那童音铃声回响在屋内。
足足响了半分钟，萧夏忍不住体内翻腾的怒气，操起电话极不耐烦的说：“喂？谁啊，你打错电话了，知不知道！”刚想愤愤地挂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萧夏敏感的神经顿时抽搐了一下。
“你是萧夏吧？”她的话打断了萧夏的沉思。
“你是？你是……左芷卉，今天那个女警官？”萧夏耳边的声音一定是她。至于她是怎么找到萧夏的座机电话的，萧夏不清楚，可能警局里有记录在案。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她在那头呵呵笑着，语调很平静，既不承认自己也不否认自己就是左芷卉。
“左警官你尽管问，我如果知道情况一定如实说出来……只要不涉及个人隐私。”萧夏轻轻呡了一口凉咖啡，
“首先对于你妹妹的死，我们感到十分惋惜。这个案子还在继续调查当中，其中有很多疑点我想我们警局有义务向你说明一下，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萧夏平静地听完了她的叙述，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的工作原则，萧钰凝的死对我父母打击很大，我现在的情绪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所以有任何问题你们警局来找我就够了，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父母。”
“我们警方会尊重你的意见，接下来我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知道的情况都跟我叙述一下，有些细节部分你可以和我讲一讲。”左芷卉那边窸窸窣窣了一阵，像是整理东西，她说，“十月十七号早上八点七分，一个叫做虞理群的男子报案，自此我们警局立案调查萧钰凝失踪事件，当时你和这名报案者是在一起的吗？”
“对，虞理群是我妹妹的男朋友，那天我和他一起发现萧钰凝失踪的。”
“发现萧钰凝不见了之后，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找过她？你最好说的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
“xxxxKTV、xxxx超市、xxxx游乐场、安湾坝还有她大学同学谭清懿家。”随着左芷卉的语速渐渐加快，萧夏竟然也莫名其妙的跟上了她的节奏，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些萧钰凝常常出入的场所。
“安湾坝？”
“宁安南面那一条安湾坝，以前虞理群和萧钰凝常在那里约会见面的地方。”那时候萧钰凝和虞理群刚刚开始交往，和大多数情侣一样选择了林荫茂密的安湾坝。若是晚上有月亮，那里一定是最好的观月地点。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左芷卉突然不再问萧夏。
“左警官？”
“明天你如果有时间，最好能来警局一趟，电话里我有些话不方便透露……”左芷卉压低了声音，萧夏很快领悟到其中的奥妙，配合地挂掉电话。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要和萧夏当面对证。
萧夏又为自己泡了一杯热咖啡，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