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接连下了两天的小雨,到了画展这天却是晴了。
画展还没有正式开始,崔朗带着秦玦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逛着。
身边偶尔经过的学生,朝气蓬勃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容。
“年轻真好。”秦玦看着这些还在象牙塔里的学生,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也不老,怎么说得像七老八十了一样。”崔朗带着秦玦坐到了学校林荫道上的椅子上。
“人是没老,心已经老了。”
秦玦靠在椅背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三十二岁在普通人看来的确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
“老牛吃嫩草?”崔朗看着秦玦,他说的老牛毫无疑问指的是秦玦。
“你也算嫩草?干谷草还差不多。”明年就三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嫩草。
“男人三十一枝花。”
“西域乌头,还是钩吻?”
听这话,崔朗气乐了。
西域乌头别名,五毒草,乌头,草乌,兰附子,五毒花根或附子。花朵蓝紫色,多年生草本。根茎、叶片都有剧毒,两钱乌头就能要人性命。
而钩吻,又名断肠草、水莽草、野葛、毒根、黄藤、胡蔓藤等。花为黄色,形如五星。可入药,但全株有剧毒。
尤其是春夏季时叶子嫩芽极毒,最多七个嫩芽就能毒死一个成年人。
“那你怎么还没中毒?”崔朗冷哼一声道。
“我百毒不侵。”秦玦淡淡道,她也没说错,她对大多毒药还真的免疫。
崔朗无言以对,他说不过秦玦。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阿玦?”一个清朗的男音响起。
崔朗转头一看,一个肤白温润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一个手里牵着孩子的少妇正挽着他的手。
看着三人走近,秦玦打量了一眼那个女子,也算是个美人,风姿绰约,气质很好。
“好久不见。”
秦玦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你还是一点没变。”许昭看着秦玦笑了笑。
“没必要变。倒是你,结婚了?”秦玦无意间扫到两人手上的戒指,问道。
“嗯,这是我妻子简童,这是我女儿秋颖。”许昭笑着介绍道。
“你好。”秦玦朝她点点头,
“你好,画展快开始了,要一起吗?”简童笑着打招呼,看了一下手表,画展快开始了,遂向秦玦做出邀请。
“不用了,你们先去吧。”
秦玦摇摇头拒绝了,人家一家三口来,她何必去打扰。
“既然如此,那再见。”
“再见。”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崔朗问道:“画展还看吗?”
“为什么不看。走吧,去瞧瞧你的画怎么样。”
秦玦起身理了理衣衫,将上面的褶皱扯平。
展览馆位于学校最西面,秦玦和崔朗慢悠悠的逛到时,画展已经开始了。
两人静静的看着,一楼是学生的画作,到底是顶尖的美术学院,画得好的倒是不少。
上了二楼,秦玦一眼就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崔朗的那幅画。
“你那老师是真的想让你一步封神呀。”秦玦远远的看着那幅画,画作前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或许吧。走吧,待会就得被围观了。”
崔朗失笑,在他少年时,他也想过有一天能成为一名画家。
现在嘛,他对于这个愿望倒是没有执念,就这样教教学生就挺好的。
上了三楼,一踏入大厅,一股墨香便扑鼻而来。
如果说素描和油画是写实,那国画更偏向写意。
气势雄伟,气韵浑厚,意境幽邃的山水画。淡逸劲爽,清新淡雅的花鸟画。
华夏绘画几千年来的精髓,在这些画作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幅幅作品看过去,崔朗停在了一幅山水画前面。
两米的画纸上,峰高万仞,山石嶙峋,巍峨壮丽。一条起伏激荡的大河奔流向前,滚滚浪花似要卷走一切。
哪怕不看这画的技法如何,光看这磅礴的气势,也是一幅难得的好画。
“怀玦?你的画?”崔朗看着面前画上的落款,低声问秦玦。
“嗯,前两年的了,没想到还在这挂着呢。”
看着自己的画作出现在这里,秦玦倒是有些意外。做为业余的,她的画作并不多,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
“笔力奔放遒劲,笔墨纵横雄浑,挥洒自如。将山峰的险峻,河流的壮阔描绘的淋漓尽致。怀玦,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崔朗笑着看着身边的人,自己的国画水平不好,但鉴赏能力还是不错的。
“不知道,学的太杂。”
秦玦看着这幅画,这好像是她考国画九级的画。
“学的太杂?你这样让普通人怎么活?”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没法比的。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不同的,比如你,比如我。”
缓缓走过一幅幅画卷,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没有西方画技的绚丽与夸张,淡雅的水墨勾勒出一幅幅江南的烟雨、北国的风光,让人恍惚间错乱了时空。
“你不觉得你活的太通透了吗?就像………”
就像一个看客,淡漠的看着周围的所有,少有能牵动心神的人或事。
“就像什么?看客?崔朗,你没有发现,你也是吗?”秦玦转身看着崔朗,眼角眉梢都带笑,他们在这一点上很像。
“是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崔朗确有一瞬间感觉秦玦似乎要遁入她身后那幅巨大的《雪域》图里。
“走吧,别想那么多了。”秦玦转身缓缓走过。
崔朗看着前面一身墨绿色长衫的人,失笑的摇摇头,几步追了上去,想那么多干嘛,就这样不是挺好。
往日情怀化为酒,换我余生不复忧。
这次画展崔朗说不上一步成神,但也是在画家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你在东南亚活动的痕迹抹干净了没?要不要我让人去………”
画展结束,秦玦开着车问了一句。就看今天的情况,崔朗怕是要在画界扬名了。
“不用,处理干净了。我现在这个身份没有疑点。”
崔朗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靠在椅子里点了一根烟。
现在的生活让他有些不真实,就像做梦。远离了战场硝烟,没有那化不开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