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听了,心中惋惜,却起没什么波澜,人世间泡在苦水里的千千万万,她见到的实在太多。
“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能够享受一下皇城及第,当街游马的风光。”
科场鬼睁大了眼睛,已然心动,却道,“这怎么可能,我已经是个鬼了!”
“怎么不可能,附身啊。”
科场鬼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听到附身,塌下肩膀说道,“大师不会这都不清楚吧,那进士,虽还没有当官,却已有官运在身,哪是我一个小小的鬼能够附身的。要想附身他们,想必得是厉鬼那样怨气冲天的鬼才可以了。”
凉玉拨弄手指,她原本觉得十年太长,现下稍稍了解了一下科举,才发现十年太短,渣男已经是官场中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在京中野算不得什么,但也不是她一个小村妇就能扳倒的。
像话本中所谓告御状什么的,要是她不顾及大宝和大丫,倒是可以去尝试一下,但最多也就是给渣男的名声带去点影响,像渣男那种心狠的,回溯镜里不就是反手过来污蔑了原身,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吗?
要想扳倒,首先还是要自身权势大过他才好做。要么,攀附上权贵,要么,自身成为权贵。
古代的女子,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别说去结交什么权贵,她连想多挣一些钱都处处受制,偏偏又不能够超出原身的能力范围。
那么,只能是把大宝捧出来了,仅凭钟秀才,不是说教不出来,梦里的大宝最后也是考出了秀才,只是在考举人的路上,被亲爹给害了。
她正在考虑如何加快大宝的读书进程呢,这就来了个科场鬼,还是个满腹经纶的科场鬼。
“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你且说看看,今日去学院的孙玉林,你觉得如何?”
科场鬼见凉玉问道,回想了一下,老实的回答道,“倒是一个聪明又不失稳重的孩子,应该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若是努力,秀才应当不是问题,至于举人甚至是进一步的进士,那却是要看他的天赋及运气了。”
凉玉笑着看着科场鬼,解开了锁链,“不知你生前怎么称呼?”
那科场鬼也不是个蠢人,见凉玉解开了锁链,也不逃跑,只扶了扶官帽,作揖道,“小生生前姓孟,唤凡德。”
“孟夫子。”凉玉手一晃,手上出现了一个纸包,“我要你教那孙玉林读书。”
纸包一出,科场鬼便知道里面是多年极阴之地的香灰,这东西对于他们鬼魂而言,是有着极大好处的东西,“孙玉林不是已经入了学院?何须我来教,况且,我已经是鬼魂,如何教他,蓦然现身,岂不是要把他吓死了。”
凉玉晃晃手里的纸包,见那孟凡德的眼睛也随着纸包而动,有些好笑,“当然是你们做鬼的天赋,入梦啊。”
说罢,又突然认真的对孟凡德说道,“我知道你是状元之才,奈何命运弄人,这几年你一直在各书院里徘徊,身上属于读书人的浩然之气颇为浓重,想必做鬼时也是勤读诗书,我虽没有办法让你还魂于世,却可以让你教出一个弟子,在孙玉林游街之时,我自有办法让你附身一刻,看看那时的世间繁华。你这一辈子,也不是白过。”
孟凡德颇为感性,凉玉一番话差点让他落泪,但心中也引为知己,他在世十余年,只做读书一件事,在读书一道颇有成就,他迟迟不肯投胎,一来舍不得满腹经纶就此消散,二来也怕来世不能够读书念字。
凉玉又说道,“我要孙玉林六年之内,便能进京考上举人,你若是能做到,我还可以与判官打个招呼,让你来世投生的人家,能够继续让你读书。”
孟凡德大惊,“六年?不可能!”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六年不是不可能,事在人为。”凉玉说完,把那纸包往孟凡德身上一抛,只见那纸包直入了孟凡德的身体,入泥牛入海,瞬间没了踪迹,但若是有人能瞧得见现在的孟凡德,便会发现他鬼体竟比之前要凝实的多。
孟凡德只觉得脑中一清,竟不像这几年一般脑中渐渐不太清晰的感觉,他以为凉玉至多拿出百年阴地的香灰,却不想这竟是千年阴地的珍品,这大师竟如此大方,此等难得之物说给就给,那说认识判官能让人投生书香门第也不是枉言了。
凉玉若是知道孟凡德心中所想,定要翻上个白眼反驳,她不是大方,而是非珍稀品她瞧不上眼,芥子空间内没有存货罢了。至于书香门第,她可没说,只是说了能让他读书。古代时候,能保证子女去读书当然是书香门第,但是现代,除非是极其贫困的家庭,不然怎么可能会不让孩子读书呢?而那些贫苦家庭,无一不是身上戴罪的鬼魂投生的,这孟凡德身无怨气,若之后能与大宝长期相处,待到高中之时附身,自然能沾染上官运气息,投胎不可能差的了。
这真是时代不同所造成的一个误会了。
春去秋来,孙玉林已读书半年余,老师同窗皆说他天赋极高,读书一年,比得上人读书三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天赋极高,而是自己有个不可与人言说的秘密。
夜里,他练完了字,到了熄灯时间,旁人都已经入睡,孙玉林也准备就寝,但他入睡可不是休息,他在梦中,还要继续学习着。
果然,才一睡着,一个人便出现在了他的梦中,这人自称孟夫子,说是与他有缘,来梦中指点他学习。
那孟夫子一出现,也不废话,直接手一挥,便出现桌椅书本。孙玉林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坐下来开始听讲。
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倒是当真吓了他一跳,随即他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极大机缘,果然孟夫子的水平比之钟夫子要高上不少,而且,梦中的时间流逝很慢,总感觉梦中过了许久,醒来不过是一夜。
孟凡德看着认真的孙玉林,满意的点点头,不枉你娘拿着香灰支撑着我,我来教你。这样,六年时间是对孙玉林而言,实际上,若真要算起来,加上这梦中时间,孙玉林可是会念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书。
孙玉林格外珍惜读书的时间,他不觉得白日夜里都在读书有什么累的,他娘把他照顾的很好,同龄人野没哪个有他身体康健精力充沛的,他渐渐大了,才知道娘一个人都承受了些什么,也知道他们孙家其实是对不起娘的,他也想去京城,去找那个不知是否还在的爹,想要问问,当初为何会弃他们老人母子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