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大哥离开之后,曦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兀自出神。静默半晌,她将目光移至身旁不远处书桌一角一堆凌乱的书籍上。
她左手食指与中指合拢,念决在指尖凝聚出一道光,然后将手中法术迅速向那堆书籍挥去。
“啊!!”沐雨霏被迫从方才藏身的书堆中现身,还瞬间恢复了原样,就这样直接暴露在了曦煌和清茗的面前。
“你还想躲着偷听到什么时候?”曦煌此刻虽是重伤无力动弹,但察觉出沐雨霏的存在并逼她现身,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此刻曦煌端正地趴在床榻之上,而沐雨霏向后仰摔在地上,沐雨霏对上她的目光,感到她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清茗全然不知她此前的存在,见她突然现身,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大胆的野丫头!擅闯三殿下的住处不说,竟还藏身于此!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曦煌支开清茗:“清茗,你先出去吧。区区小事而已,不必声张,我自有办法应对。”
清茗气结,虽不情愿,但还是应承着离开了,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沐雨霏一眼。
沐雨霏对曦煌面露尴尬之色,不好意思道:“那、那个,三殿下,小女子不是有意来此偷听的,其实、其实我来这,就只是想要回那颗夜明珠而已,真没别的意思。”
“哦?”曦煌挑眉,“就为了一颗珠子,还变身成为秋鸣的模样刻意躲藏起来?”
“三殿下,我那日在凌霄殿上不是说了么,我是千辛万苦为我那可怜的师父寻的那颗夜明珠嘛……”沐雨霏对着手指,面露委屈之色。
曦煌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如此狡猾,谁知道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念你是初犯,且未酿成什么大错,罚你在此抄一百遍天条,你若诚心抄完,便可离开。”
“啊?能不能不抄书啊?”沐雨霏从小就活泼好动坐不住,讨厌读书习字,如今叫她规规矩矩的抄书,不是让她活受罪么。
“你若不好好完成,那本殿下便让你变回秋鸣的模样,把你关进笼子里去,犯一次错便如此惩罚你一次。”
“啊?还要把我当成鸟一样关进笼子里养起来,三殿下你卑鄙啊!!”房间里回荡着沐雨霏的哭喊声。原本她在曦煌身边停留多日,目睹了她的伤痛,也渐渐开始同情和关心起她来了,现如今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叫声还没持续多久,沐雨霏就瞬间变回了那圆滚滚的红色小肥鸟模样,下一秒她眼前便是金丝笼那坚硬无比的铁门。
“唧唧唧唧!!”沐雨霏愤恨地对她破口大骂,嘴里发出来的却是响亮的鸟叫声。
“消停会,这儿无人会理会你的吵闹声的,就让本殿下安静安静吧。”曦煌懒得再与她争执,就此趴着便沉沉睡去,临睡之前嘴角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
在曦煌宫内的这些日子,沐雨霏除了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抄写天条,别无他法。
因她潦草凌乱的字迹实在没法看,因此曦煌总是在随意瞥了一眼她花费半天功夫抄完的一页天条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抄一遍。”
沐雨霏敢怒不敢言,于是她便在曦煌注意力移开之时在那白纸上写下了许多诸如“死凤凰、小贼鸟的主人、坏脾气的小正经”之类的咒骂她的话语。
最后换来的无疑便是变为小胖鸟被关进金丝笼里的结局就是了。
不过与三殿下相比起来,她身边那位名叫清茗的侍女才能算是真正的坏。
清茗借着三殿下养伤卧床不能动的由头,将自己平日里负责的那些打扫庭院、洗衣做饭、熬药煮粥之类的脏活累活统统都丢给沐雨霏来做。沐雨霏辛苦忙活一整天,最后清茗却告知三殿下那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光是这样了还不行,清茗还总是在沐雨霏辛辛苦苦扫了半天地,好不容易将庭院里满地的枯叶都全部堆成了一座小山之时,偷偷在背后施法吹来一阵风,又将那座小山给吹得七零八落。亦或是在沐雨霏守在炉灶前熬了一整晚的药,将那碗药汤端去给三殿下时,却被半路伸出来的一只脚给绊倒,药汤瞬间飞了出去,摔成了碎片。
万幸的是三殿下的另一名随从曲星总会在那清茗出来刁难自己的时候及时出现,将清茗成功支开,为自己解了围。
即便是这样,沐雨霏还是气不过,她必须想办法报复回去。可那三殿下又伤重在床,她就算打得过,也不能趁人之危,该如何是好。
直到某日,她在书房中抄写天条,百无聊赖之际,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满是灰尘的置物箱。那箱子四周堆满了书籍和杂物,若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箱子的存在。
沐雨霏出于好奇,将那箱子周围的东西一点一点搬开,想看看里面究竟藏的是什么宝贝。
只见偌大的箱子里,除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之外什么都没有。沐雨霏正要失望地将箱子合上之际,突然发现镜子里面好像映照出了什么东西,她好奇地将目光移过去,只见原本光亮空无一物的镜面里出现了一副山川秀美、草木绿茵的场景,看上去跟师父口中描绘的人间景致别无二致。
沐雨霏嘴角上扬,她想到了一个鬼点子。
时日推移,曦煌身上的伤已经逐渐愈合,能够下地行走了,只是尚还感到体虚,还需得将养一段时间。
她的宫内有一处灵泉汤池,每日在汤池内浸泡一个时辰可有助于她疗伤,快速恢复灵力。
这天一大早,曦煌又如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此疗伤。灵泉的水温热适宜,氤氲的水汽弥漫,她的脸庞和睫毛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宛如一尊美玉精斫的雕塑。
平静的水面掀起一阵波澜,伴随着咕噜噜的水泡声响,一个脑袋从水里钻出。沐雨霏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抹了一下眼睛四周的水珠,看到曦煌,便热切地向她所处的位置靠拢。
曦煌睁眼,看到来人,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你来做甚?”
沐雨霏装作委屈巴巴的神色,一脸无辜之相,“哎呀,三殿下,不要嫌弃我嘛。我在你们这儿好歹也是不辞辛劳没日没夜地干了许多体力劳动,整日累得腰酸背疼,来此放松一下筋骨,总不算过分吧?”
曦煌闻言,懒得理她,继续闭目养神。
沐雨霏见她不说话,便慢慢地挨过去,在她耳旁低声细语地说道:“三殿下,听闻你有个面具,可以按照使用者的想法和意愿来行事。上次迎亲队伍那里,你就戴着它,扮成了男人吧?”
曦煌一声不吭,没有否认。
“不过……你这伪装也太拙劣了……”
曦煌终于冷冷开口道:“有什么拙劣的?”她从前在人前也是经常以此面具来女扮男装,可以说是骗过了大多数人,哪里伪装得不好了?
沐雨霏狡黠一笑,轻声继续道:“你怎么只顾着将容貌改变,却忽略了身上的其他部位呢?胸膛那里……就算了,反正你的比较平坦,寻常人看不出来。”
曦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唉,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沐雨霏迟疑了半晌,半是纠结半是窘迫道:“该怎么跟你这个冰清玉洁、心思单纯的天帝之女解释呢?唉……算了,还是给你看个东西好了,你一看就能立马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到底在哪了。”
曦煌本来不想跟她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正打算上岸穿衣,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朝她怀里掏出的那面铜镜瞥了一眼。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她就彻底僵住了。
只见铜镜清晰地镜面之中映照出了一男一女正颠鸾倒凤,热火朝天,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炙热场面。
“你!!”曦煌瞬间气得发抖,瓷白的脸庞上透出了些许红晕。
沐雨霏笑得前仰后合,若不是怕动作太大一头栽下去淹死在这泉水里,她此刻恐怕早就乐得欢欣雀跃、手舞足蹈了。
曦煌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着武器,灵力也尚未完全恢复,不然的话她早就拔剑劈死这货了。
“无耻、下流!!”
“好了好了,三殿下,不气你了,当心伤势,别又加重了啊!”
结局自然是以沐雨霏遥遥无期地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告终。